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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項言星瞄了一眼擦身而過的男子,腦海中不禁回憶翻騰。

一樣帥氣,一樣優雅,一樣挺拔,一樣神秘。總覺得回憶最美,那是因為未曾擁有過現實,可遇不可求的那種絢麗。他回來了。不過,既然他出現在這個地方,就代表他仍舊是遙遠的。無論在哪個國度,都一樣遙遠。

他是回來了,但她沒資格這樣想。

 

「請進。」身穿迷你裙和V領上衣,冶豔又不失端莊,素有醫美診所活範本之稱的江晉伶醫師以她一慣慵懶而自信的聲音許可她的現身。「項言星?妳幹嘛?要墊哪裡啊?我覺得妳先改個性比較實在。」

 

多年的友誼,永遠有最獨特的招呼,項言星笑著坐下,遞給江晉伶一杯藍山咖啡。「我知道你不喝藍山很久了,不過今天例外吧?」只見好友皺眉,她連忙解釋。

 

Blue Monday就是適合藍山囉,謝啦。」她啜了一口,暖意湧上心頭。

 

「我也看到夏侯權了。你們是復合的節奏嗎?」項言星小心翼翼地探問。「他還是老樣子,永遠都那麼有魅力,妳真的覺得我墊一下沒用嗎?」

 

「我說過了,我不想跟他任何瓜葛。沒用,你是外星孤兒怨你忘了?」江晉伶的玩笑向來是她用來規避話題的方式。

 

「一定要那麼絕嗎?你們不是分手分得很和平?」雖然項言星口口聲聲說她有多喜歡江晉伶的那位前男友,可是姊妹間沒有人真的相信,因為她同時也是權伶戀的頭號粉絲,而且和其他人不同,項言星不是因為兩人有多麼郎才女貌而支持他們的,江晉伶知道,項言星就只是以為夏侯權和江晉伶是彼此最幸福的歸宿而已。「他也沒犯什麼錯啊,現在也沒有遠距離了--」

 

「和平分手就是因為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我討厭他傲慢的姿態。」僅管江晉伶講過無數次,他非常後悔跟夏侯權在一起,可是沒有人聽進去。許多人,包含鬧脾氣的男朋友都講過夏侯權和江晉伶多登對,他才氣煥發,英俊瀟灑,甚至是個自力更生的孤兒,如果她捫心自問,她會說自己才是配不上他,但這並不表示,她會對於跟他復合有所嚮往,更不表示她得再度愛上他。

 

「那哪是傲慢?那叫豪氣,叫霸氣,叫帥氣!而且你們兩個在我們停車場吵架弄得人盡皆知的時候也是他去跟你道歉的!根本叫一點都不傲慢好嗎?」項言星全力護航夏侯權,江晉伶應該要生氣的,但是看項言星這樣很難氣起來。又不是十八歲,怎麼會有人還在迷戀偶像劇的情節?

 

問江晉伶,夏侯權這個人哪裡不好,答案很多,但最要命的點就是他非常偶像劇,而江晉伶情願紮紮實實地成就一部平淡的紀錄片。

 

「不要再講那個人了,好嗎?你來不是為了這個吧?」話鋒再轉,配合著重重放下咖啡的動作,項言星也知道要妥協。大家說項言星是女王,其實江晉伶這個女神才是連女王都措手不及。

 

「就你那個業務啊,齊烈放話要整死他欸,你到底有沒有勸劉羽謙啊?」項言星其實不打算開這種口,但齊烈總能說到做到,而且這一次連王軒琪都選擇站在他那邊,幸好,表特醫美是大客戶,即便是當紅炸子雞也得放下身段的。

 

「你們可以解雇他啊?」江晉伶是認真的,劉羽謙的職涯雖然在她未來的藍圖之中,但她不想利用任何人脈幫他解決,她和項言星等人待的公司只該有一次性工作上的往來--在那段往來之中,她犯下的大錯仍在咬她的神經--她只是一名醫師,不是什麼商鬥的參賽者。

 

「齊烈更擅長讓他生不如死,張琹說,人渣李岩信也覺得叫給劉羽謙一點教訓。很沒用吧,因為他業績高得嚇人,所以沒人會真的弄走他,市儈的小人。其實,我覺得劉羽謙只是透過惹鬧他們那些天之驕子來抒發他的不滿吧……」講著講著,項言星自己陷入了沉思,劉羽謙真的很妙,在客戶間人緣很好,但就是和同事處不來,她不知道是不是這種「風骨」擄獲了江晉伶。

 

應該不是,因為夏侯權才是白手起家的白馬王子。

 

「其實李岩信人很好啦,我沒有很欣賞劉羽謙的工作態度啊,我印象中齊烈也蠻有禮貌的,應對得體,你真的很奇怪欸,項言星。」江晉伶打斷項言星的思緒。

 

「李岩信很膽小,齊烈很沒腦。還是夏侯權最好了!」項言星也是一個喜歡用玩笑轉移話題的人,「反正你就慢慢考慮嘛,我也覺得藍山比曼特寧好喝多了。」

 

「我不用考慮。劉羽謙對我很好,我們也很聊得來,這樣就夠了。」江晉伶是微笑著說完這段話的,是發自內心的笑。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在屈就,在勉強,更不曾需要為了面子裝模作樣,劉羽謙就是她愛的人--就算他媽媽到現在還是不喜歡她,她還是跟定他了--就好像藍山雖然溫柔多情,卻總會讓她胃痛。

 

「那夏侯權交給我囉?」項言星也跟著燦爛地笑,「等著喝你們的喜酒。」

 

她步出大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忘了拿咖啡,方才也忘了喝,那杯肯亞AA就只好讓江晉伶倒掉了,她們都是對黑咖啡有堅持的人,對男人也一樣。


「執行長最近好想對項言星很好欸,你們有感覺嗎?」

「有啊,不只是工作上罩,私底下都會噓寒問暖呢,不會是眼睛被蛤仔肉糊到,想追她吧?」

「他是在追她朋友,就是劉羽謙的女朋友啊。」

「表特醫美的江醫師嗎?果然男神還是要配女神。」

「劉羽謙就GG囉。」

「大快人心呀!」


 她有點後悔自己沒有先灌下兩杯威士忌再出門。

不過,如果等會要落荒而逃,還是駕車比較迅速吧。在瀰漫著香菸和咖啡氣息的辦公室裡,項言星感到頗不自在,尤其在意識到一個簡短的對話竟然會弄得如此失控之後。

 

「你難道不知道江晉伶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那不是她準備的開場白,她也不懂為什麼自己說那句話的聲音聽起來如此絕望。

果然還是自私的。心裡下了結論後,她苦澀地笑了。

 

「我知道啊。」夏侯權走向她。

三步,兩步。這樣的距離太危險了,她試著退後,卻發現自己被逼進了角落。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打擾她?」項言星集中注意力,瞪著夏侯權的雙眼。她需要鼓起極大的勇氣才做得到,那雙眼睛一直施展著某種幻術,令人恐慌,也令人迷炫。

 

「我跟晉伶還在一起的時候,你有停止喜歡過我嗎?」那是魔鬼的誘惑。

在一起,停止喜歡。在一起。在一起。停止喜歡過,停止,停止,停止喜歡過。他們在一起,你有停止喜歡過嗎?他們,你。他們?你?項言星!

 

「我無意造成任何人的困擾。」她緩緩吐出這句實話。

 

「會不會是因為你,所以她不能接受我?」他又往她逼近一步,她望著他背後的時鐘,八點檔已經播完了,必須盡快結束這一切,正想推開他,卻發現他已先一步抓住她的手。如果是在別的情境下,這會是多浪漫的事。她恨自己有那樣的想法,她也恨他對她有那種影響力,「而且,我還以為你至少會表面上站在我這邊呢?項言星,你是憑什麼來跟我講這些話?」

 

「我--」她正要答辯,他突然鬆了手,靜靜地走回自己的桌子,倚著,臉上的表情在陰影中看不清,但那一股憂鬱項言星是認得的。

 

「你也以為我是玩咖嗎?」他的聲音證實了她的判斷,是滄桑、是憤怒、是狼狽、是怨懟,「我忘不了她。我放不下她。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跟我們公司一個調兒啷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完貸款的業務在一起,然後不去想他到底哪裡好,不去想為什麼不是我。項言星,你知道這種痛苦嗎?」

 

「那你又知道她的痛苦嗎?」咬著牙,雙拳一握,她知道那種痛苦,痛定思後過,她才決定要出現在這裡的,再一次注視著他,沒有猶豫了,也沒有自己了,都是為了江晉伶,「她跟你在一起很痛苦,因為你不了解她,她被你糾纏很痛苦,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吹捧你的騎士精神。她跟劉羽謙在一起很快樂,即使只有他們兩個人懂,她被劉羽謙愛很快樂,因為她也用一樣的能量在愛他。如果你愛她,不是應該要成全她嗎?」義無反顧。

 

「然後去接受你?」他冷笑。

 

「我不是要來告訴你天涯何處無芳草,我也沒有要說服你跟來喜歡我,我是要告訴你,請你放過江晉伶,不,這是禁制令,我不准你再靠近她,再困擾她,不管你愛不愛江晉伶我都不在乎,她應該要快樂,她應該要幸福,既然你的存在阻擋了那一切,那就算我必須對你不客氣,或是被你羞辱,我都無所謂,有我在的一天,我絕不允許你剝奪她的美滿結局。」突然間,她的信心和勇敢都回到她身上,這一刻,沒有夏侯權和項言星,只是一個敵人和一個戰士在針鋒相對。

 

看到夏侯權沒有馬上反應,項言星開始思考有什麼更有效的方式,沉默是那一晚的奈何橋,過了就結束了,過不去,四個靈魂就會陷入永世的拉扯。

 

「他們說,」他終於打破沉默,「你喜歡我。但是比不上你對江晉伶的愛吧。不然你不會犧牲我的幸福去成全她的。你可以走了,你的威脅對我無效,我只要你做到你的保證,江晉伶絕對不能受到劉羽謙的任何傷害,」

 

「我很遺憾你必須經歷這些。」她說,轉過身,走向門,沒有再看他一眼,「至於,我的保證,我一定會的。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有機會一樣地為你祝福。」


 「項言星,」在她走向電梯的時候,突然被叫住了,「你很有種嘛。」 

 

「你都聽到了?」她停下腳步,看向階梯上的人影,「是指我去向執行長挑釁,還是指我剝奪了男朋友專屬的捍衛權?」這種感覺很討厭,才剛結束一個戰鬥,又得迎接另一個,她不是真正的女王,她需要時間和空間去流淚,去療傷。 

 

「都是。」劉羽謙走向她,「夏侯權最後說的話,很有意思。」 

 

「你可以放心,我願意把江晉伶交給你。」她說,看著電梯門打開。 

 

「我從不打算徵求你的同意,」項言星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麼劉羽謙會顧人怨。 

 

「你也可以說謝謝。」她轉過頭,發現他也正視著她,「同樣的話,我就不再多說了,如果江晉伶不快樂,你也別想過得太爽,懂嗎?」 

 

「你有什麼好牌?」他咧嘴而笑,明明年紀比她還大三歲,她卻無法在這個傢伙身上找到任何成熟的影子,「算了,你可是連李岩信、夏侯權都嗆過了,劉羽謙算什麼對吧?我會乖乖聽話的。我已經被你上次那杯肯亞雙A收買了。」 

 

「無聊。」真的很無聊。不過,無聊得很令人有信心。輕佻是表面的,劉羽謙的本質是輕快的,最適合江晉伶的。看似薄弱的鴻毛,一旦振翅,不也能翱翔天際?更何況,喜歡喝肯亞AA的人不會是壞人。

 

「其實,」他瞬間板起了面孔,眼神散發著嚴肅和誠懇,業務員都做得到,但同時也有某種--「其實劉邦最後會打敗項羽的!」白目!

 

「其實,」電梯在一樓打開,他正要踏出去時,她說,「其實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用客氣。我會mail我的schedule給你。」 

 

「你有交通工具嗎?」他詢問。 

 

「我開車啊。」她回答。

 

「很好,請順道送我一乘。」他說,「我喝了兩杯高梁後,跑過來的。」

 

劉邦可以打敗項羽,但劉羽謙別想戰勝項言星。在這麼奇妙的對手面前,大笑的能量是源源不絕的。


「劉羽謙要結婚了欸!」

「哪來的貨色?」

「還是他女朋友啊!聽說,執行長很阿莎力地答應會包大紅包,不過人不會到。」

「天哪!這不是阿拉丁!這不是小姐與流氓!這不是夢!」

「但執行長回到市場上,應該是我們大家的福氣吧?」

「哼,絕對是被項賤人順位啊!」


項言星聽見樂音響起,顯然劉羽謙還是不肯把獻唱的驚喜橋段刪掉,可為難賓客的雙耳了,她不由自主的大笑,想像一襲白紗的女神如何掩飾不悅,那畫面絕對值得這對佳偶留念。手伸向旁邊的桌邊,拿起隨行杯。最後一口肯亞AA了。

 

「項言星,你不進去嗎?」是不速之客,還是神秘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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