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gh school NEVER ends.
項言星在心裡默默Amen那句經典，而且她的小劇場自動capitalize了never，無論是junior high或是senior high，never就是never。都已經是瀕臨三十的女人了，會讓她感慨中學歲月無終結的唯一理由，就是宋艾甯和她奇怪的請求－－莫非，他們公司之所以業績蒸蒸日上，就是因為創意部總能有如此異想天開的「巧思」？
「我不要幫你送愛心便當。」項言星堅定地拒絕了。她剛整理好資料，準備去見客戶，卻在二樓的被摯友宋艾甯小姐攔了下來。
「拜託嘛，我現在分不開身！你也知道我們GH多機車。」宋艾甯識相地壓低音量，不過眼神的迫切和脅誘沒有減少。
「我是要去見ProPartyPlanner的PR，又不是要去見開心廚房的料理長，料理長欸，雷紹安先生不能自己煮東西來吃嗎？」項言星解釋自己的無奈，「你不會去跟李岩信報備一下？反正都是乾姐夫了？」
「拜託，我怎麼可能拿這種事情煩李副總，你都說他不是吃素的了，」宋艾甯很無法理解明明項言星自己跟她告了多少李岩信的狀，擺明了就是討厭他，據她所（沾沾自喜地）講的，李岩信也不是不知道，她卻總愛在他人面前裝出一副跟他極熱絡的樣子，「你跟雷紹安又不是不認識，拜託你嘛，開心廚房就在PPP的對街，現在跟我們公司又是三方的合作關係，你不是都假借這個理由外送咖啡給樂樂？雷紹安是在廚房工作，更容易忙到忘記吃飯啊，你難道希望準乾妹婿就這樣餓死？」
「你們繼續吵架的話，就不可能是妹婿了。」項言星淡淡地說，但悄悄轉頭避開宋艾甯的視線掩飾她的笑容。雷紹安不是壞人，不過她還是會捨不得宋艾甯。
「你是靈媒嗎？沒有啦，就我最近有遇到何鑫祐，然後有一起吃個飯－－」
「被雷哥發現了？你怎麼會跟那個壞人吃飯啊，我不是有送你哨子！還有我有把我的電話設成快鍵，你怎麼那麼不會保護自己！」提到宋艾甯那個罪狀罄竹難書的前男友，項言星從來就無法沉住氣。
「什麼壞人？」宋艾甯敲了項言星的頭，全世界只有她敢，也只有她被允許，但項言星最近覺得自己似乎太過縱容這個小寶貝了，「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是心甘情願的事情，所以沒有誰對誰錯，我們還能當朋友也不錯啊。不是被發現，是我自己跟他講的，可是他還是生氣了。」宋艾甯的聲音是難過夾雜著愧疚，這讓項言星非常不悅。
「我知道了，便當給我，」她接下任務，「美少女戰士這就出發囉。」
項言星踏出公關部的大門，三個小時過了，看樣子，所有的待辦事項都要調整了。她最討厭的就是應付女性主管，偏偏齊烈那個雌性殺手去日本出差了，可以跟她們「沆瀣一氣」的謝佩雯去開庭了，於是乎法務長就把這個和更多個無理的苦差事丟給了顯然沒人罩的項言星。
李岩信和他愚蠢的威望在被需要的時候到底都去哪了？
項言星決定讓開心廚房有名的藍莓起司消除她的怨氣。但開心廚房這一天似乎拿定主意不打算太開心，或者具體一點－－不太讓項言星開心。
雷紹安和機車女公關長有曖昧！？
他們兩個人的行徑說「曖昧」其實太過保守，正常職場上的曖昧應該是遞公文的時候偷偷摸摸交換的指間問候，搭肩、摟腰、摸頭、擰耳應該都不在界線內。項言星很想直接走進辦公室賞這對男女巴掌，方才雷紹安從她手上接過便當的時候，明明還笑得很燦爛，還很溫暖地說他沒生氣，還很關心宋艾甯，還很急切地詢問跟她道歉的秘訣，看樣子，待在這間餐廳是埋沒了他的戲劇才華。
但她只是敲了門。
她希望她只是誤判了，對於男女的分際，她還堅持著授受不親的距離。宋艾甯跟雷紹安在一起一直很快樂，兩人一直很甜蜜，會一直快樂下去，一直甜蜜下去的。
「請進。」雷紹安的聲音沒有倉促，「項小星？」
項言星於雷紹安當著同事的面以暱稱稱呼她感到意外，也許他們真的沒有超友誼的關係，「嘿，先跟你說一下，我要回公司了，你不是說有東西要拿給我？」
「原來你們認識？」這個空間內最不需要存在的人問。她的聲音也沒有什麼起伏。
「朋友的朋友，也算朋友吧，」雷紹安答得很快，「我沒想到你會回辦公室找我，你到drive-thru跟他們拿，新產品，順便給我回饋？連你都滿意，一定就是OK。」
「好啊，多謝囉。朋友有這種男朋友真的是好處拿不完欸。」項言星很刻意地提醒現場的兩個人雷紹安所謂的「朋友的朋友」指的是女朋友的朋友。說完，她很用力地笑了，揮手跟雷紹安道別，也點頭向公關長告辭。
「項言星，你帶下午茶回來喔？真有你的！」
「項律師是個人才呀。」
「謝謝言星姐。」
「開心廚房欸！是東區那間嗎？超好吃，比總店還好吃！」
「而且料理長超帥！」
「大家快吃完，回去工作！」
「欸，宋艾甯，你等一下，你忙嗎？」項言星攔下剛剛疑似被帶了綠帽的好友。
「還好，可以小聊一下，順便泡個奶茶好了。怎麼了？」宋艾甯完全看透項言星的眼神，哪怕只是一閃的游移都逃不過。
「我覺得雷紹安好像，怪怪的。」項言星小心回答。
「是不是他還在生氣？我以為他傳簡訊給我是已經原諒我了說……」宋艾甯的反應令項言星無比心疼，如果雷紹安真的是在對不起宋艾甯，那她絕對不會放過他，絕對要讓他眾叛親離，身敗名裂。
「沒有啦，都傳簡訊給你了，應該是要帶你去約會吧？他還有叫我幫他道歉喔。是，呃，可是我看到他跟他們公關長走很近。」她還是決定委婉講出事實，「你可能覺得還好啦，就肢體接觸多了一點。」
「哦，你想太多了啦，吳芸珊是介紹他那份工作的貴人，也是很久的朋友了。」看宋艾甯不怎麼驚訝，項言星稍微放心了，希望真的就只是好朋友。
「是嗎？好吧。但要是雷紹安真的對不起你，一定要來跟我說！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的，看是要浸豬籠還是釘十字架。」項言星的誇張帶著滿滿的誠意。「是說你真的注意一點啦，我一直覺得他長得很像前陣子上週刊的男星。」
「白痴噢，你知道動用私刑是違法的吧？我一直覺得你長得像前任K女郎，我也不覺得你會嫁入豪門啊。」項言星當然用不著宋艾甯的提醒，所以後者換了話題，「你覺得這個千層派怎麼樣？你的口味雖然詭異，不過建議好像都還挺有用的，雷紹安說，你上次叫他那道菜不要加蔥大受好評。」
「我是像前前任K女郎，好嗎？不要侮辱我！我小時候想當美食家啊！我覺得噢，很好吃欸，真的，我之前第一次吃到藍莓起司，我不是說很噁嗎？是改版過我才覺得不錯嘛，可是這個真的很讚欸！」項言星是甜點當前不受控的類型，不過真的讓她驚豔的產品少之又少。
「前任比較漂亮欸，隨便你啦。你說好吃？真假？你知道店裡熱銷的還是沒有改版過的嗎？至於這個，我有點覺得太酸了吔。真難得有你一吃就喜歡的東西，下次有空再帶給你吃。」宋艾甯有時候講話還真的像是已經嫁到開心廚房當媳婦的樣子，「我先回去工作囉。下班不用等我，我有男朋友接送！而且你不能搭便車，我們要去兜風！」
項言星看宋艾甯那樣，心裡為她開心著，也為她憂心著，誤會一定要是誤會，因為宋艾甯比誰都值得幸福，她是她遇過最堅毅也最脆弱，最放縱也最正直，最豪爽也最貼心的女生，雷紹安一定要好好珍惜他的幸運，好好對待那樣的宋艾甯。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那天午休時間，自動門沒有設定上鎖，項言星走進了開心廚房，帶位櫃台沒有人，吳芸珊在辦公室休息，煮台上，不用進內場清掃的雷紹安專心地研究菜色。
「哪有人擦紅唇來餐廳？」他看了項言星一眼－－依然是飛行太陽眼鏡，依然是整齊的馬尾，依然是七公分的高跟鞋，身穿黑色的及膝洋裝，上面罩著海軍藍的雪紡衫，手裡提著Michael Kors的托特包－－他早就看過她化上稍為濃豔的妝容，宋艾甯和吳芸珊又不約而同跟他說過正紅唇膏在本季多麼流行，卻仍然無法忽視其中的突兀。
而這麼問道也顯得太過份裝熟而狼狽。
「我沒有要吃飯。」面無表情地說完，她順便謝絕了咖啡，坐在高腳椅上，開始說起正事。
不意外，雷紹安的答案很不怎樣，明知道有被誤會的可能，卻不避嫌。然而，沒有明確的證據，項言星也沒辦法定他的罪，只好用嵌著小翅膀眼線的一對杏眼瞪著雷紹安。
「吃吃看。」雷紹安躲開了她的目光，卻在她面前擺上一個碟子，上面有一塊黑白格紋的糕點。「是芝麻和綠豆，就叫『芝麻綠豆的小事』。」
這塊甜點隱含的寓意再清楚不過，連中西交流都只是芝麻綠豆的小事，人情義理還有什麼需要糾結？
項言星吃完了蛋糕，冷冷一笑，說：「我勸你不要取這種名字，吳公關應該也會覺得不妥。」
「那你覺得應該叫什麼？」雷紹安順著她的話，閒話家常。
「叫『分明』。非黑即白，沒有灰色地帶。」在這裡，項言星的話中有話也明白得很。
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
雷紹安點頭答應會好好考慮，項言星也趁勢告辭，在門口卻遇到了吳芸珊。
「這個也給小艾吃看看吧。」她笑臉可掬，在公私之間拿捏得恰到好處，不過項言星不吃這一套，她只是接過了裝著蛋糕的紙袋，一語不發。「你應該是因為雷紹安跟她吵架，才來調解的吧？」
吳芸珊對項言星眨了眨眼，又說：「不過『芝麻綠豆的小事』這個梗著實很爛，如果取叫『交錯』，是不是很有味道？就像鋼琴黑白鍵，還有那句『白天不懂夜的黑，你卻懂得我的美』的歌詞？」
項言星不會漏聽了吳芸珊的言下之意，不過她只是帶上了虛假的微笑，點頭道別。
她一定會好好盯緊這兩個互動容易忘了分寸的人。
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
不知道為什麼，項言星總可以在搖滾區贓到雷紹安，難道真的像宋艾甯講的，在廚房工作容易忘記吃飯，所以為了不要餓死，他決定偷吃來補充養分？
一般情形，抓到姐妹的男友劈腿當然要馬上告訴她們，而且以往宋艾甯都會接到當事人之後的第二通電話，但當當事人就是宋艾甯的時候，項言星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打那些電話了。她怕宋艾甯被攻擊、被羞辱，怕她難過，更怕她會就那樣跟何鑫祐復合。這是過去常發生的事，他們兩人就像有某種制約一樣，總能夠在相同的時間恢復單身，破鏡重圓，然後又分手。她不能接受再看到他們在一起，再看到他又傷害她，更討厭想像他們又和劉羽謙、江晉伶雙對約會。
其實就是最後那個自私的理由，讓她守口如瓶。
項言星不想承認，對於宋艾甯，保護已經是不成立的藉口了，占有才是她的目的。他們兩個人很合，是宋艾甯教會了項言星信任，陪伴了她冒險，帶給了她勇氣，只要在宋艾甯身邊，項言星就能感覺到自己可以是很好的人。宋艾甯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可是她必須恩將仇報，她沒辦法失去她，沒辦法看她和江晉伶要好，沒辦法接受自己被取代。既然雷紹安相比何鑫祐和她投緣一點，站在他那邊好像才能說服自己。
「拜託不要有下一次。」
每一次她都用平靜的聲音告訴他。
「我知道。」
每一次他都會答應她，然後用更精緻的甜點表達謝意與不安。
明明知道只是謊言，明明知道他根本沒有歉疚，她也不能拿自己的心怎麼樣，就那樣，她變成她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的私情的守護者。
「項小星，我覺得我好幸福噢，」酩酊大醉的宋艾甯掏心掏肺。
「雷紹安才幸福吧，你那麼愛她。」項言星慶幸宋艾甯已經醉到不能看穿她的虛偽。她討厭自己竟然可以聽起來有點不捨又有點羨慕。
「愛，沒有比較級啦，我覺得我真的很幸福，我可以愛一個一樣愛我的人！雖然以前被何鑫祐弄得很傷心，現在也變成家人一樣的好朋友了！你也快點去找到自己美滿快樂的結局，好嗎？姐妹就是要一起幸福！」那句「姐妹就是要一起幸福」從項言星自己的嘴巴講過好幾次，她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在姐妹的幸福只能二選一的時候，這件事還有沒有可能性。
「我知道啦。」她發現自己和劈腿男的回答一模一樣。「什麼家人？何鑫祐之前想把你賣掉欸，真的金錢交易欸！」
「那時候我們都有不好啊，也都太小了。你哪裡知道啦！你去跟李岩信嗆聲的時候，你有沒有先想張琹發現了會怎樣？她會跟你絕交喔。還有，你居然去夏侯權那找罪受，這下子可好了，你們一輩子都不可能啦！被江晉伶知道你也慘了！你這個白痴！以後不准再讓我發現你對自己不好，懂嗎？」只有宋艾甯知道項言星做了那些不合理的事，她也一定會保守秘密，感受到她對自己的關心和疼惜，令項言星更加對自己噁心。
「一個自私的人也值得被愛嗎？」她問，她需要宋艾甯的肯定，更享受她的溺愛。
「我不知道，不過你啊，絕對是全世界最值得被愛的人！因為你最不自私了，我最需要你，最喜歡你，最愛你喔！真的！如果雷紹安跟你，我一定會選你！」她說的是真的。戀愛中，王軒琪重色輕友，張琹抽不開身，江晉伶在意隱私，只有宋艾甯從不離開，項言星當然也感受得到。
「那我就很幸福了啊。」終於，她可以這樣告訴宋艾甯，也告訴自己。她已經很幸福了，而比她更應該幸福的宋艾甯才應該要過得更好。
「我剛剛看到的是什麼？」所以有一天，項言星醒了。
「接吻。」雷紹安無所謂地說，「怎麼了？是因為地點嗎？」
「你說呢？這裡是我們公司欸！」地點當然大有問題，連現在在樓梯間，項言星都不知道安不安全，「更何況，從頭到尾，你做的都是錯的！」
「你終於吃醋了嗎？」他還是面無表情，聲音裡也沒有玩笑。
「吃醋？你有什麼毛病啊，我是宋艾甯的朋友，我當然不能接受你跟別的女人接吻！還是在我們公司門口！到此為止，我－－」
「我不在乎宋艾甯，我只想知道就自己而言，你的感覺是什麼？因為我喜歡你！」終於，在他的臉上和口氣中都出現了情緒，但那股濃濃的惡意令項言星感到突兀。
「項言星！」宋艾甯的聲音說明了背後的動機。紙終於保不住火了。
「宋艾甯，我早就－－」
「我說你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跟我男朋友！」項言星這才注意到當下的畫面還有雷紹安的最後一句話呈現的是什麼故事。
「不，你聽我解釋，我跟雷紹安沒有怎樣－－」
「難怪芸珊說最近常看到你們兩個走在一起，最近也常常聽他提到你又給了她什麼料理上的建議，連私底下，他都開始習慣煮菜不加蔥了！項言星，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看著宋艾甯離去的背影，感受著臉上熱騰騰的掌痕，項言星知道自己被雷紹安和吳芸珊設計了，然而即使之後解釋清楚，宋艾甯也不可能諒解她一開始的隱瞞，人真的不能做壞事。
「看起來，我恢復單身了，我們要不要在一起。」一旁的罪魁禍首還在冷言冷語，但項言星沒有心思去回嘴，原來真正的失去宋艾甯是這種感覺。
她想殺了雷紹安，但即使那樣宋艾甯也不會原諒她。她想哭，卻沒有眼淚，因為她活該。她想讓所有事情回到在開心廚房的那一天，而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你最好解釋清楚。」門外是張琹和江晉伶，還有更多的怨懟。
「我真的沒有跟雷紹安怎麼樣。我也跟宋艾甯說過了。」不過她還是讓他們進到她家，倒了兩杯金盞花茶，等待後續的討伐。
「那是怎樣？」
項言星真的很不想還原事情的始末，不過這就是她該面對的審判。
「你真的很扯欸！怎麼可以那樣對宋艾甯！」張琹先表達不滿。
「你就是不應該插手他們的事啊，宋艾甯要自己處理自己的感情，就像我也說過不要管我和夏侯權，你到底都在想什麼？你憑什麼去跟他講那些話？我說過我可以應付，我和劉羽謙可以自己面對，你可不可以放過我們，不要干涉我們的生活！」江晉伶則連帶把自己身上的事一併翻出來講。
「你去找李岩信也是一樣！你知道他的升遷消息，你要嘛跟我講，不然就不要管，你怎麼可以那樣？那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感情，我們不是你的東西！」張琹也一樣對項言星做的事反感。
「不然你們要我怎麼做？」項言星有時候不知道自己的伶牙俐齒是恩賜，還是跟卡珊德拉一樣的詛咒，「李岩信有跟你坦承嗎？他還不是跟我一起瞞你！你知道劉羽謙那天本來要去做一樣的事嗎？他才是不相信你會自己了斷，好嗎？結果你們跟誰結婚了？跟騙你們的人，然後現在來怪我？我也是被雷紹安設計了啊！」
「那是我的事！」聽到兩個人異口同聲的答案，突然間項言星想大笑，笑他們的傻，更笑自己的痴。
「我要道歉嗎？就算我道歉了又怎樣？你們早就選邊站了，不是嗎？永遠都是賤人項言星的錯啊，我就是個該死又自大的控制狂，不配當任何人的朋友嘛！」
「知道就好！」張琹的肯定句強調著毅決。
「不要裝可憐。你根本沒有要檢討的意思，那就如你所願，朋友做到這。」江晉伶冷靜的聲音裡是滿滿的指責與不屑。
「對！」附和的不只是生氣，也附和了所有的失望。
生氣又失望的兩個人就那樣離開了項言星家。項言星明白了最可怕的報應不是天打雷劈，而是連對自己都無法辯駁，連自己都生氣又失望。
可是後悔，她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
「項言星，妳有沒有在聽？」王軒琪轉述的宋艾甯的近況讓項言星失神的去回想了自己到底從什麼時候失去了宋艾甯。其實不是她第一次走進開心廚房的時候，而是從她開始不能沒有宋艾甯的時候，她就沒資格擁有她了。
「我早就知道她又會跟何鑫祐在一起了啊，」她一再證明了自己有多了解宋艾甯。
而且何鑫祐也自首過了。
「我沒有要買保險喔。」
項言星聽似在開玩笑，但不僅眼神中有慍憤，聲音裡眼有冷酷。
「好久不見了，艾甯跟我，我們，很好。」
又是那些討人厭的「我們」。怒火湧上心頭，項言星只差沒翻桌，就頭也不回地留下看起來也不錯愕何鑫祐。
「只是沒想到何鑫祐會去走保險那一行，不過應該會改變他很多，也不是壞事啦。那宋艾甯最近工作還好嗎？聽說有接到大案子？」她沒有讓王軒琪發現她的回想，關心著真正值得關心的人事。
「對啊，很紅的那支他讓她先走的保險廣告就是她的構思。算起來，你還是靈感來源咧，她應該付你版稅才對。」被這樣一虧，項言星才笑了。當初，王軒琪選擇了中立，可是她的溫暖不只剛好，她一定不會一錯再錯，一定不會對不起王軒琪的。「你自己還好嗎？都這麼久了，張琹跟江晉伶真的蠻幼稚的。」
「很好啊，我又不是要跟李岩信和劉羽謙生活的人，晚上要不要做點什麼？」項言星轉移話題，她要好好珍惜跟王軒琪相處的時間。
「今天不行欸，我男朋友剛出差回來。」王軒琪說，沉浸在甜蜜中，「你可以一起啊，看你是要找齊烈還是周孟祥嘛，不然我叫程風幫你約司徒尚好了，就上次我跟你說很帥的建築師，我不會虧待自己人的！」
「我為什麼要約齊烈或周孟祥？他們一個是瘋子，一個有女朋友了欸！你自己好好玩啦，不用管我，沒有你的話，我就喜歡一個人呀。」項言星立可否決。
「周孟祥死會了？你真的很暴殄天物欸！大家都知道他之前很欣賞你欸，真是的。」王軒琪認真為項言星感到遺憾的神情讓後者再度大笑。
周孟祥跟她是一段明明就沒有怎樣的緋聞，顯然SCDP的中央空調置於財務部，如今的周協理是個出了名的紳士。過去盛傳他在資訊部頗有行情，現在，他也確實與公司最知性可人的網頁工程師展開羨煞眾人的交往。
至於，一度被認為是最有力競爭者的程式設計師和持續一頭霧水的法務專員則都變成了茶餘飯後的趣談。
「喂，反正我會想辦法幫你保留司徒尚啦，他真的是極品欸，以後我們還可以double-date！」
「我沒興趣啦！你快點離開我家，快點去約會啦！」儘管心裡悶悶的，項言星還是選擇了給予空間，人不該一錯再錯，而且她真的不能再錯了。
「…嗨。」相遇的時候，先打招呼的是宋艾甯，不過僅止於招呼。
「嗯，嗨。那時候的事，我真的很抱歉。」項言星還是把握機會，又道歉了一次。
「其實，我也知道跟你無關，只是怪你會比較輕鬆一點。當然，我還是怨你，還是不能諒解你，但項言星，我覺得你受的懲罰也夠多了。我們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樣，但我還是希望你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宋艾甯的聲音不冷漠，但很陌生。
「為什麼？」直覺的回應。
「對你會是另一種折磨吧。而且我希望我可以不要繼續恨你，我討厭那樣，我想move on，我想放過自己。請成全我的自私。」聽見宋艾甯自稱自私，項言星不知道該苦笑還是冷笑。
「我會到的。」她選擇微笑了，打從心底地笑。「祝福你。」
「你也要保重。」宋艾甯如釋重負地聳聳肩，沒有特別笑，但項言星知道宋艾甯過得很好，知道她還是那個貼心的宋艾甯。很多事情都會變，也都變了，但宋艾甯應該幸福的這個定律仍然一樣，而終於，事情走到正軌上。
人如果能為自己相信的幸福而笑，那就是幸福的真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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