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欣語

•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

 

時光機咖啡館是一間燈光優美，氣氛清朗，情調奢華的純商業複合式餐廳，不追求文藝，不賣弄浪漫，只炫耀才華，只分享秘密，很實在地用最精緻的甜點和最香醇的飲品吸引顧客一再登門，在這裡一面忘記時間，一面感受時間。 

 

所以，這間店也成了土相的項言星、水相的王軒琪、火相的張琹和風相的宋艾甯，最常揮霍時間的地方。有時候是悠閒的午茶，有時候是傷秋的午夜，無論在什麼時間造訪，都能被感動。

 

這一天，項言星和王軒琪像往常一樣，在時光機裡開啟新的早晨。

 

穿著無肩帶短洋裝，踩著瑪麗－珍楔形鞋，一頭淺色長捲髮的是王軒琪，她喝著皇家奶茶，吃著水果鬆餅，讀著時尚雜誌。而黑直髮紮成高馬尾，肩上批著斗蓬短外套，身穿黑色半長袖雪紡衫和印花短褲配著復古英倫風的踝靴的項言星，一面喝著肯亞雙A，一面查看PDA。名牌提包依著他們的姣好身軀，王軒琪的西裝外套隨意地罩在她的Rebecca Minkoff上，而項言星的黑莓機正在她的Michael Kors中響起，聽起來，一個輕鬆的早晨在這樣一個大日子裡，根本是妄想。

 

「你可以不要連個早餐約會都設鬧鐘嗎？」王軒琪瞅了一眼不識趣的工作狂，「我們都已經約這麼早了，不可能上班會遲到的。」

 

「我想說早點進公司可以幫宋艾甯一點忙嘛。」項言星頭也沒抬，按掉鬧鐘，「再十分鐘，你吃快一點。我還想外帶給張琹。」

 

「是是是。噢，張琹不用管啦，我找位子的時候有看到李岩信在Drive Thru。」王軒琪塞了最後一口奇異果，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街景和林立的高樓大廈，想到得忙上一整一天的前導會，趕緊把思緒放回Marie Claire身上。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坐在沙發椅上喝咖啡，王牌業務劉羽謙的咖啡就是在車上速速解決的罐裝飲料，而整形醫師江晉伶的咖啡，則是在她等待著業務員的時間裡，在辦公室享用的。頂著棕色微捲中長髮的她，穿著招牌的Giuseppe Zanotti高跟鞋，醫師袍下是一件靛藍色的高領無袖洋裝，大膽畫著紅唇和勾勒出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的眼線，醫界維納斯的美名絕非空穴來風。

 

「江醫師，你好，」劉羽謙輕輕敲門後，隨即打招呼，「抱歉讓你久等了。」做內勤工作時，劉羽謙像來不拘小節，不過在外奔波的時候，他總是打扮得體。

白T恤和牛仔褲的基本款搭上靛藍色的西裝外套和一雙駝色德比鞋，他一身清爽的造型，讓人看得很舒服，印象分數立刻飆升。

 

「不會，是我跟你約得太早，我喜歡在診所還沒開門前談業務上的事，會不會對你造成不便？」江晉伶很訝異劉羽謙能比相約的時間來得早，她聽過他的風評，王牌業務就是王牌業務。「來點咖啡，或茶？」

 

或我／你。

 

「咖啡喝過了，就茶吧。」劉羽謙快速、自然的答覆，免了江晉伶的尷尬。「我再跟你確認一下今天前導會的程序，有幾份文件要請江醫師帶在身上。」

 

「嗯，茶在這，我看一下。」江晉伶遞過茶杯，接過檔案夾，她看得出來劉羽謙的準備十分充足，「你做得不錯，不必那麼緊張？」

 

「其實我緊張跟工作沒關係，」劉羽謙笑了笑，回答，「對口業務的案子我手上有很多件，但沒有直接跟美女又是高材生的人對過，不對，現在是高材醫生。我是在想，我能不能問需不需要順便送你？」

 

「這是你的SOP的一部分嗎？挺周到的啊。」江晉伶誇到。

 

「但也挺像在搭訕人的。我再說一次喔，這是我第一次遇到美女醫師，但不管是誰，售後服務都是一樣的。」劉羽謙大方地開自己的玩笑，讓江晉伶一面覺得有趣，又一面猜想著這是否都是鋪好梗的。

 

「我想也是，王牌業務嘛，你以後一定會遇到更多美女經理、美女總監、美女董事長、美女董事長千金，所以，今天呢，我就自己過去就好了，謝謝。」江晉伶故意挑戰地劉羽謙的應答功夫。

 

「好，希望開會的時候，就會有一個美女經理坐我旁邊了。」劉羽謙接招。

 

他們說笑著，一個應該緊繃的早晨，似乎不那麼令人疲乏了。

 

人與人之間往來有千百種，誰碰上誰似乎就會發展出截然不同的模式，劉羽謙和江晉伶的初相逢是愉悅的，而程風和謝佩雯這對夫妻，則是令旁人直打哆嗦，自己卻溫暖的。

 

「所以，我就找別人代替我了，」謝佩雯邊開車邊說，「她是我大學同學，沒什麼交集，也不是很順眼，不過工作做得很好，人也長得，你自己去看囉。」

 

「抱歉欸，我們是夫妻，卻得要躲躲藏藏。結婚後居然沒有在學校當班對的時候，那麼大方。」程風另闢了一個話題，「那你今天就不忙囉？」

 

「我也不想讓人家覺得我是靠你們家站起來的啊，」謝佩雯回應到，「怎麼可能不忙，拱手讓出一個大案子，當然要加倍幹活才賺得回來。」

 

「中午一起吃飯？」程風問道。

 

「你的前導會應該是一整天的吧，乖乖吃便當。」謝佩雯調侃到，「我呢，會去公司對面的開心廚房犒賞自己。就是那間，新開的。」

 

「噢，那我先下車。」語畢，程風也沒說再見就開了車門，不過又立刻回頭與謝佩雯吻別。「他們老闆我熟，帳記在我身上。」

 

人們常常覺得他們是神仙眷侶的一對，看他們的互動卻又猜他們同床異夢，只有他們知道，從在國外求學的相知相惜，到今天在職場上的相扶相持，他們有的是何其珍貴，不是王子跟公主可以擁有的，是男神跟女神要羨慕的。

 

程風是家族企業Chance（程氏）集團第三代的長孫獨子，他在公司各事業體各部門都走過，現在也擔當數職，一肩扛起接班的重責大任。今天他是以旗下Chance Magzine社長的身分來到SCDP的。他帶著好心情踏進大門，他正想和保全人員打個照面，就聽見一聲「程總」，他回過頭，看見一個容貌甜美但神色幹練的女子。

 

「你認得我？」他有點訝異，畢竟謝佩雯對保密非常在行。（這時候，程風還不知道項言星對解密十分了得，後來，他常常覺得神是因為創造了謝佩雯，所以必須創造項言星的－－既生雯，當生星。）

 

「我是王軒琪，是今天前導會的秘書，剛好看到你，就順便帶路了。」王軒琪簡單解釋，她向來討厭多禮，這點正合程風的喜好。

 

「你們公司是每個人都認得每個人，還是只有你這個仙女又機靈又大方？」程風喜形於色地說道，他原本還在反感李岩信和謝佩雯的公司，真如他想的有一種過於拘謹的先天性不良風氣。

 

「程總，這邊請。」王軒琪領程風通過安檢，搭上直達會議室後門的電梯。她心情很好，美味的早餐和英俊而有品味的合作單位主管是任誰都應該滿足的。「就是這裡，我還有一些工作，就先失陪了。」

 

程風一個人在會議室，打開公事包，準備會議要用的電腦和資料。他知道他的電腦和手機都能立刻連上SCDP的無線網路，因為謝佩雯絕對不會忘記這樣的細節，想到這裡，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你是收到轉傳情色笑話嗎？」謝佩雯的聲音從後方傳來，程風沒有被嚇到，因為他早已熟悉她那雙Valentino最新款高跟鞋的跫音，夾雜著垂墜飾耳環的樂律。謝佩雯蓄著黑色鮑伯頭，身穿連身褲和西裝外套，與她開的玩笑不太協調，這點讓程風又大笑了幾聲。

 

「小雯，怎麼了？」他問道。

 

「你把文件忘在車上。」她回答。

 

「多謝。」他說，「勞煩你特地走一趟。」

 

「不會。我就先去忙了。」她淡淡地帶過就轉過身。

 

「小雯，」那是謝佩雯的同事，齊烈，「原來你在這，那邊有個報告要你看一下。」他和謝佩雯、項言星是大學同學，程風也認識他，不過他沒打算打招呼。職場歸職場，私生活是私生活，他決定就讓謝佩雯好好工作，自己也開始檢閱所有文件。

 

「程總，你來得真早。」踏進會議室的是客戶總監李岩信，他雖然這麼說，但程風知道，依他日理萬機的忙碌，還早於開會時間到場，更是慎重。

 

「李總監，還有這位是？」程風注意到李岩信身邊的女子。

 

「我女朋友，這個案子的會計。」李岩信巧妙地介紹。

 

「我叫張琹，以後請多指教。」張琹長著一張冷豔的臉，聲音也略低沉，她的黑髮剪得很短，襯衫、背心、長褲和平底鞋襯不出女人味，但只要一相處就能知道她是個人很和善、想法很藝術、做法很實際的好女人。

 

「原來你就是小琹，抱歉，李岩信常常這樣叫，我也習慣了。」程風不是裝熟，李岩信就是一個寵溺女友出名的男人。

 

「其實我也習慣了。」張琹幽默地化開不熟的尷尬氛圍。他們三人就這樣在會議室裡一面工作，一面閒聊著。

 

而在門口，又有其他人準備加入他們。旅行社公關企劃褚恬樂和獨立攝影師洪澄澈約莫同時在櫃檯出示證件，辦理出入登記。褚恬樂一襲風衣罩在襯衫和皮褲上，她的淺色長髮整齊地歇在右肩上，踩著至少7公分的細跟馬靴，她的氣勢讓她在還未表明身分前就被慎重對待。洪澄澈戴著帽子，T恤襯著單寧背心，搭配一條顯眼的批客墜鍊，俐落的長褲和孟克鞋修飾了他的身形，雜揉了雅痞風和街頭風的造型，讓人猜不出他的身分，只被他獨特的魅力攫住。

 

「四樓盡頭，我知道了，謝謝。」褚恬樂早了一步，不過，職業病讓她不忘將電梯門按住。

 

「謝謝。」洪澄澈除了道謝外，也主動自我介紹，「我是表特醫美合作案的攝影師，洪澄澈，我剛剛聽到你也是參與同一個case，真巧？」

 

「我是PR，我叫褚恬樂。」褚恬樂也不想讓相逢的緣分結束在無趣的靜默中。「你是攝影師，那可以透露一下廣告的概念或內容嗎？我再看看要不要臨陣脫逃。」

 

「那怎麼行呢？我還希望可以在跟你多聊一點，就算開會中一起翻白眼也好。」洪澄澈笑著說，「其實我也還沒收到script，聽說是剛當上GH的CW，讓她負責一個新潮但廣告這塊一直很古板粗糙的產業，蠻值得期待的。」

 

「新人？」褚恬樂不免懷疑，「三方合作的第一個案件，找一間大醫美診所，卻指派一個沒什麼經驗的人當GH，我以為夏侯權很完美主義的。你說值得期待，是英雄惜英雄嗎？藝術真的不是我的領域，我看不要我對你翻白眼就好了。」

 

電梯到達四樓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從案件聊到彼此的母校，說起來也很巧，他們兩人都參加校隊，而且是對方的學校為死對頭。

 

「所以，我們就偷了你們的吉祥物，至今都還放在校史室裡。」洪澄澈說著，臉上還掛著球員的招牌笑容。

 

「你說的是陳年往事，我畢業那年，我們可是讓你們親手把校旗送給我們，我們新的吉祥物現在還用那面旗當內褲！」褚恬樂的賊笑也是啦啦隊本色。

 

「洪先生，褚小姐，你們到了啊，抱歉，沒到樓下接你們。」李岩信看見兩人走進會議室，立刻起身招呼。

 

「先生、小姐，以後就改成澄澈、恬樂就好了。」褚恬樂代表兩人回答，「李岩信總監，你這麼忙，就不用特地招呼我們了，至於你的下屬，你就放過他們吧。」

 

「褚恬樂這張嘴，還是讓人招架不住。」程風打趣地說。

 

「兩位好，我是張琹，是這個案子的會計。」張琹也連忙自我介紹。

 

「幸會，我叫洪澄澈，是攝影師，希望我們合作愉快。」洪澄澈的友善化解了張琹面對各個比她有來頭的人物的壓力。

 

「喔，對，嗨，我是褚恬樂，我是快遊旅行社的公企，學會計還有像你這麼脫俗的女生喔，我一定要好好認識你。」褚恬樂也熱情地和張琹打招呼。

 

有些人善於在群體中建立友誼，有些人卻習慣躲得遠遠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如果張琹、洪澄澈和褚恬樂都是前者，項言星絕對屬於後者。

 

她盡量避開旁人，替王軒琪沖泡飲料，（當然是為他們的胃著想，而代為做這件事）；也選了一條人煙罕至的路前去會議室－－那首詩不是說要走一條鮮有足跡的路嗎？

 

「言星，」但她還是遇到人了，是會計部的經理周孟祥，「好像很久沒看到你。」面對同事，人們有各種不同的稱呼模式，項岩星自己習慣用職位－－很奇怪，這點和李岩信跟劉羽謙相同－－張琹和王軒琪則喜歡依據關係不同，用不同的叫法；程風、夏侯權那類遙不可及的人都愛全名，而像周孟祥這樣的人人好－－還有難以理解地同樣如此的謝佩雯和齊烈－－則會使用不帶姓氏的稱呼。

 

「周經理，是我比較少去你們那邊走動。有什麼事嗎？是我疏忽了什麼嗎？」項岩星其實很討厭寒暄（應該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但她也很害怕脫口而出的話太過傲慢而失了禮貌，所以回答任何人的問題都讓她感到幾乎窒息。

 

「沒有，沒有。」幸好周孟祥不會介意，「只是跟你打個招呼。」

 

「喔，」項言星鬆了一口氣，也同時感到不好意思，「對了，剛剛我去資訊部的時候，有聽到他們在找你，他們好像有點忙不過來，你要不要自己去一趟？」

 

「沒問題啊，」周孟祥一口答應，他難得聽到項言星說這麼多「不務正業的」話，「你還真貼心欸。」

 

「其實沒有，」項言星說，表情和聲音有點像看著獵物踏入陷阱的獵人那樣，「這兩杯咖啡麻煩你拿給趙專員跟韓專員，這邊的冰茶則是林協理跟其他男士的。不必說是我轉交的，公司招待。」她的笑容是有隱藏意圖的，雖然交代了所有人的飲料，但是項言星知道現在資訊部辦公室只有趙怡蓁一個人－－週一症候群，幾乎所有電子設備、網路、大腦一齊罷工－－也知道她很喜歡周孟祥，君子有成人之美，其實周孟祥根本是資訊部女性的男神，不過趙怡蓁比起韓懿婷和其他人跟她有較深厚的交情，項言星當然樂意替她牽線。

 

周孟祥當然是不疑有他地接過飲料就離開了，項言星則推著飲料車走向會議室。

 

「報告－－」她敲了會議室半開的門並出聲問候，「不好意思，李總監、程總、洪先生、褚小姐，我先進來放東西。」

 

「項小星，你在忙什麼？」張琹自然地脫口。

 

「這邊有茶跟咖啡，都有冰的有熱的。這是前導會的資料，我先放著－－」項言星正要解釋。

 

「好，你放著就好。奇怪，李岩信你是不是有把我們的照片流出去，怎麼每個人一看就知道誰是誰了？」程風打岔，很隨興地玩笑問道，不過項言星可就覺得不那麼自在了。「你們飲料不是訂外送？這樣…」

 

「你不要有眼不識泰山，」李岩信接話，「她是特務退役，現在是我們的法務，會泡頂級的咖啡和茶，項律師，你自己介紹一下吧？」

 

「嗯，我是項言星，我不是特務退役，很榮幸參與這個案子，請多擔待與指教。」項言星在恭敬的說詞中，硬是回敬了李岩信的玩笑，「呃，我會認得您是因為我記得座位表，如果有點冒昧－－」

 

「哪會有什麼冒昧，既然你已經認識我們了，就不多禮囉？你也坐下吧。」見識過項言星夾諷帶刺的狠勁，洪澄澈忙打圓場，想營造一個和諧的工作環境。

 

「我還有事。抱歉耽誤各位的時間。」項言星微笑說道，「對了，總監，我剛剛有試過單槍，還有點問題，我怕找廠商會來不及，就跟資訊部講了一聲，他們說晚一點會過來看。」

 

「辛苦你了，」李岩信安分地回答，「有看到王軒琪，可以請她進來準備了。」

 

「好，飲料請先慢用。」項言星說完就告辭了。相較於外表有距離的張琹，項言星有一張有人緣的好媳婦臉，但在個性上卻是更厭世，而她隱藏得很好的秘密就是－－事實上，她不只是不願意，也不會與人交際。

 

她走在長廊上，面對一聲聲的招呼，只要對方不是上司，她一律用點頭回應，看在外人眼裡，難免覺得她勢利，不過她也是不得已的，如果不是為了保住工作，她寧願對所有人都視而不見。然而，冷漠的項言星，照顧朋友、支持朋友時，卻是掏心掏肺，流血流汗的。

 

「王小琪，你忙得差不多，就先進去吧。」像是看到有人在指使王軒琪在跑腿，她立刻跳出來聲援，「總監他們等很久了。」

 

「啊，對，大姐，我就先去準備開會了。」王軒琪終於等到開脫之詞，拔退就跑。她真的很不懂秘書室的長幼有序，聽起來很合理，但真正在算的並不是個人的資歷，而是背後靠山的勢力。

 

她從辦公室拿好電腦和錄音筆，愉快地走回會議室，正巧遇見了林柏楷。

 

「柏楷哥，竟然請得到你來檢查單槍？」王軒琪大方地領著公司的資安金童走進會議室。這個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資安協理而頗有可能成為公司首任資安長的金童打扮得很IT、很輕鬆，Polo衫、牛仔褲、樂福鞋和招牌的智慧錶。

 

「資訊部人手不足，我剛好有空囉。總監，早啊。」林柏楷一面解釋，一面也沒忘要跟李岩信打招呼。這時候，他注意到了洪澄澈，人際網絡真的很奇妙，他們兩人正好是室友兼死黨，洪澄澈馬上跟他來一套完整的兄弟會擊拳。

 

雖然兩人是好兄弟，但個性卻相差很大，打過招呼，洪澄澈還想多聊點，林柏楷已經開始工作，他很快速地啟動工作臺的電腦，查看基本設定的各個數據，很快就找到問題的根源，即便是一般的3C維修員，也沒有他快狠準。

 

林柏楷認真工作，其他人也不會閒著，程風繼續在回電郵，李岩信繼續在接電話，張琹繼續在按計算機，洪澄澈繼續在檢查鏡頭，而褚恬樂也取出筆電。

 

「你們這裡的無線網路，怎麼連？」一轉換工作模式，褚恬樂就絕不拖泥帶水。

 

「喔，柏楷哥，你可以順便幫恬樂設定一下嗎？」張琹看林柏楷正要離開，連忙叫住他，「以後應該會常常用到，你一定要讓她一勞永逸喔。」

 

「當然。」林柏楷是一個很有親和力的科技宅，和任何人相處起來都不費工夫。

 

「樂樂，」褚恬樂說，「叫我樂樂就好，我也可以叫你小琹吧？還有柏楷哥？」

 

「好，樂樂，你的電腦先給我一下，」林柏楷很快就適應了新的禮貌，「我在總機另外幫你註冊一組帳號密碼，之後你的電腦在我們公司其他的建築物也可以用。如果要用手機上網，也是一樣的方式，你看這邊……」碰上電子產品，林柏楷的話匣子立刻合不攏了，而褚恬樂對這樣的貼心也感到很喜悅。

 

「原來還可以這樣設定噢，」褚恬樂興奮地說，「之前我同學一直叫我把工作用的手機換成Android，但我怎麼用都沒有Apple順手，看來是我自己不會用。」

 

「如果還有其他的問題，可以隨時問我，這是我的名片，社群網站的帳號也在上面。」林柏楷難得遇到伯樂，非常開心。

 

「柏楷哥，謝謝。」褚恬樂也很高興能交上一個新朋友。

 

有人說，最理想的朋友，是氣質上互相傾慕，心靈上互相溝通，世界觀上互相合拍，事業上目標一致的人。簡單解析這句話，交到朋友絕對是難能可貴的，但緣分不是永遠那麼狠心，至少今天遇見彼此的他們，都為著同一個案件投注心力了。會議室裡，一群幕後人員如此，在一樓大廳的男女主角們也是這樣幸運。

 

宋艾甯在心裡又把稿子順過第三遍的時候，江晉伶踏進了SCDP的大門，她立刻前去招呼這位重要的客戶，一個可能的朋友。

 

「江醫師，我是負責你們診所新廣告的GH，我叫宋艾甯，你以後叫我小艾就好，這邊請，搭這邊的電梯比較快。」宋艾甯熱情地拉著江晉伶的手，「我真的很高興可以負責這個案子，我想來想去，想了很多個可行的方案，最後我挑了一個最勁爆的，希望你們會覺得滿意。诶，總監！」

 

夏侯權剛從南部出差回來，總經理也暗示他先不必銷假，但縱使前導會可以交待給客戶總監李岩信，他這個業務總監還是不希望在一個新的合作項目上失禮，在加上他就算待在家裡也是繼續辦公－－簡而言之，夏侯權也很清楚，自己就是個工作狂，還是按時上班比較如魚得水。而他聽見宋艾甯的招呼時，不禁皺了眉頭，距離會議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但他面對過的創意組長，大都是早於所有人進會議室的，宋艾甯如果不是天才，就覺對是庸才。

 

「總監，這位是江晉伶醫師，」聽宋艾甯介紹她身邊的女子，他才感到安心，致少工作沒有怠慢到，「晉伶，這是廣告界最帥氣、最有才華的業務總監，夏侯權。」

 

宋艾甯的介紹讓夏侯權在心裡翻了無數個白眼，但面對一個一眼就看的出來氣質、專業都一等一的美女，他當然知道要將反社會的一面隱藏起來，大大方方地和對方握手，交換名片。江晉伶看不出來夏侯權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角色，不過既然是個高階主管，她當然也不會冒犯。

 

「小宋，總監，還有，美女江醫師，你們都到了啊。」劉羽謙站在主管電梯的旁，很熱烈地和來人問好，「一起搭電梯吧。」

 

「你為什麼在這裡？」夏侯權當然不很滿意劉羽謙的「幽默」，連同方才宋艾甯的無聊終於讓他動怒了，雖然當著客戶的面不好發飆，尤其江晉伶看起來對劉羽謙和宋艾甯都很友好，但他仍然冷酷地指責這位全世界最白目的業務。

 

「我說了啊，一起搭電梯嘛，總監，江醫師，你先請。」劉羽謙嘴甜，而且應對高招，所以在客戶間有口皆碑，但在公司裡，就是沒來由地喜歡結怨。

 

夏侯權看劉羽謙沒打算反省，只好先忍住氣，他在電梯裡一語不發，劉羽謙倒是和江晉伶又聊了一會，也鬧了宋艾甯一下。

 

他們四個人進入會議室時，其他人都已經就坐，但所有人都自然地從座位上站立。也許夏侯權的氣勢就是不一樣，雖然李岩信和程風都穿這著西裝和襯衫，但只有他繫著領帶，也只有他長著一張漠若冰霜、說一是一的臉，帶著一種永遠淡定但頑韌的氣質。不過，江晉伶的氣場也和他不分軒輊，不必看座位表，她就自動走向主座右邊，淡淡地說聲，「坐啊。」宋艾甯穿著顯眼的亮片短裙，搭配長袖灰色針織衫和長項鍊，踩著同樣鑲著亮片的魚口高跟鞋走上講台，讓褚恬樂對她的信心重新燃生，而洪澄澈也很自豪自己的猜測神準，他們都很樂於和一個真正有想法，不會被夏侯權和李岩信限制的創意組長合作。而劉羽謙的人緣如何也顯而易見，李岩信和張琹幾乎同時嘆氣，王軒琪是和宋艾甯對看一眼，同時搖頭，項言星則是在問候夏侯權和江晉伶時，很順地加一聲，「劉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