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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宋艾甯報告完畢,夏侯權遲了一秒才說,他原本以為李岩信、程風或江晉伶會率先發表意見,「雖然跟你之前跟副總監討論的版本不太一樣,不過還是很有意思,江醫師,你有什麼看法?」

 

夏侯權是禮貌,或是尋求認同,甚至是公然調情,在所有人心裡都打了個問號程,程風甚至詭譎地笑了一笑。

 

「我先請問一下,」江晉伶清清喉嚨,從座位上站立,「洪澄澈,如果經過妥善的剪接,這個概念是不是就有辦法在九十秒內表達完畢?」洪澄澈帶著好奇的表情點頭回應,江晉伶接著說,「那就沒問題了。艾甯,我很喜歡這個創意。很符合劉羽謙之前跟我們談到的方向。坦白說,我們診所真的不需要在標榜效果多強多好了,我也很高興終於有人意識到拓展客戶群的重要性,並且給我們這麼好的配套方案,跟SCDP合作真的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先感謝夏侯總監和李總監以及你們工作團隊的用心。」她雖然拿著稿子,卻沒有看一眼,逕自侃侃而談,「我很喜歡這個構思顛覆了以往以醫美作為提升自信的手段得行銷策略,告訴潛在消費族群做醫美可以是因為自己夠愛自己,夠有自信。另外,我希望可以把你選擇的三十二種形象的人物都拍出來,分批播出,因為每個角色都很有代表性,我們也希望能吸引到更多人。」

 

「這個部分就要看貴公司的預算了。」聽見江晉伶很滿意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張琹也以幽默的口吻提出意見。

 

「當然。」江晉伶笑著回應。

 

「不好意思,」項言星等到江晉伶的「請說」後才繼續說,「因為宋組長有稍作修改,所有部分得法律爭議可能還要再評估,我初步的判斷認為其中幾個角色需要在抽象化一點,比較不會侵權。那當然,這樣做會比較不幽默,但我覺得會更符合江醫師要的多元代表性和大眾化的設計。」

 

「嗯,」江晉伶邊聽,點頭如搗蒜,「我很同意你這個說法。那動態廣告的部分,就麻煩艾甯做進一步的調整。平面廣告的部分,我想先聽聽程社長的意見。」

 

「時尚雜誌的廣告頁跟電視廣告不一樣,我們的讀者是相對侷限的,加上這次合作的模式是透過廣告與專題的連結擴大廣告效益,你們的鏡像人物很有藝術性,是一個很好的著手方向,雖然這是一個有點老套的設計,但是承襲動態廣告中醫美就是生活的motto,我覺得是很有發揮性的。」程風有條有理地闡述見解,「我們會引導出鏡子的意象,問讀者他們有多久沒有照過鏡子,問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透過人物採訪,生活地圖,置入醫美這個選擇。江醫師,你看這個做法,如何?」

 

「很好,很好,」江晉伶突然有點不知所措,「我自己也會想看這樣的內容。」

 

「那詳細製作,我跟我們總編對過再進一步討論。這段期間,王秘書,我看你在這個設計參與的成分也蠻多的,我可不可以直接跟你連繫?」程風詢問道。

 

「可以,」李岩信代替茫然的王軒琪回答,「王軒琪,我現在先會公文給秘書部,你手邊的工作就可以開始交接了,至於報帳的細節問題,你再另外收會計部的函告。」

 

「好的,謝謝總監的指示。」王軒琪應答,心裡非常愉快。她一直對美術設計很有興趣,剛好宋艾甯託她找資料,就連帶附上一點建議,沒想到宋艾甯會把她的名字寫上去,她拿到企劃書的時候也是又驚又喜。

 

「那褚恬樂,活動的部分可以請你報告一下嗎?」李岩信接著請褚恬樂發言。

 

「好。」褚恬樂帶著笑容開始講,「醫美畢竟不是一般的產品,不可能大喇喇地辦發表會或其他大型活動,尤其表特醫美又是一家大診所,更需要避免爭議。那麼,首先,最基本的韓國團雖然是一定要有,但我們的安排是以你們的客戶為客群,並且會刻意在行程裡避開醫美機構,當然這也是為了免去比較,同時想讓客戶在其中感受到自己和首爾的時尚早以融為一體,不再格格不入。再來,國內旅遊,就可以置入全國加盟診所的基礎美療,那這樣的團不僅能介紹給一般客人,也會很適合接洽企業的員工旅遊,這樣絕對可以擴大廣告效益。」

「抱歉,」洪澄澈舉手發言,「如果是要讓民眾更能和同樣醫美的名人更有共鳴,我想可以透過攝影展的方式,名模、網美和素人同場展示,如果可以安排在旅程中留影、留念也很特別,我想會讓他們對自己更有自信,也滿足他們的虛榮心。當然,我自己很有興趣配合。」

 

「兩位的想法我都很喜歡,尤其是攝影展讓我自己都想參加了。不過,因為病人隱私是我們診所很強調的部分,這種即便簽了切結書還是會有糾紛的情形,我需要跟董事會和管理部門進一步討論,有任何消息我都會盡快跟兩位溝通。」江晉伶表示意見,「確定後,我再知會劉羽謙,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你們配合得流暢就好。」夏侯權和李岩信互看了一眼,由前著開口,「那麼,上午就到這邊了,稍後,請各位用午餐,我們公司還有缺失的地方也會馬上利把一些資訊給各位。」

 

用過午餐後,夏侯權和李岩信準時讓會議繼續進行,但是在程風的提議和江晉伶的複議下,下午採取分別討論的方式,對合作案的細節深入討論。夏侯權提醒王軒琪要和宋艾甯進行分工,並要項言星跟他自己討論一下。

 

「看起來會照進度拍攝,需要的文件,你都備齊了吧?」夏侯權提出同等於命令的問題。

 

「政府機關都跑完了。」項言星回答,「其實因為程總的合作意願很高,所以大部分地場地原本都預設不必再另外簽約。但是,昨天程董事長臨時通知飯店在我們預定拍攝的期間有接到大宴會,我就直接講好了,有外交性值的活動,所以希望我們改到一個還沒開幕的場地,我剛才有跟程總確認過,他請我要跟建築師聯絡,因為對方是一個很在意智慧財產權問題的人,這部分我想可能要請您或李總監先跟他打招呼,我再去找他談簽約的事,會比較順利。」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夏侯權知悉後,立刻記在PDA上,「是司徒尚,對吧?我來打電話,你先去忙別的吧。幫我找張琹。」

 

「謝謝總監。」項言星道謝後就退到一旁,開啟電腦辦公。

 

有人處理幕僚工作,也有人要執行業務工作。接過夏侯權的指示,王軒琪立刻和宋艾甯討論分配工作的事項。

 

「太好了!」宋艾甯像是找到救星一樣,「那雜誌通通歸你管!」

 

「真的可以嗎?」王軒琪有點擔心會越俎代庖。

 

「拜託,我還怕大材小用咧。請你一定要接下這個任務,你應該聽得懂程總那一堆有的沒的吧,我通通不懂!」宋艾甯才不管職場倫理什麼地,誰有能力誰做事,這樣亞當.斯密他老人家才不用從墳墓裡爬出來咒罵世人。

 

這兩個同樣對藝術有熱情的女生,一個靜,一個動,互動上是一拍即合。劉羽謙和江晉伶也是默契十足,幾乎同時找對方要講事情。

 

「你先說吧。」江晉伶說,覺得有點像過氣電影常見的場景。

 

「好,」劉羽謙笑了,大概也聯想到一樣的地方,「我覺得這個案子有點越做越大,我手上還有三件在run,所以我先跟你講一下,我可能會固定禮拜二到你那邊走一趟,其他時間,嗯,要不然,你要call我,我會喬空檔給你。

 

「沒問題,其實我就是要問你方便什麼時候跟你開會,接下來我排了比較多診療,但我還是希望自己跟你對,這樣我比較放心。」江晉伶因為太開心而聊開了,她覺得貼心這種事情,其實是看緣分的,能遇到這樣投緣的業務,她總算不會再抱怨主任老是把非醫事的業務交給她辦。

 

「總監,您找我?」張琹見夏侯權放下電話,立刻走上前。

 

「對,我是想跟你說,我會跟會計長開個會,一些作帳上的問題,你可以先擱著,反正也不急,而且李總監應該也跟會計部暗示過,大家有默契,會希望以後更進一步合作,所以收支的問題,就多少有講話的空間--」

 

「總監,」夏侯權剛停頓,張琹就接腔,「您是希望我以後不要提預算的問題嗎?剛才是我多嘴了--」

 

「你不用那麼緊張,」夏侯權立刻解開張琹的困擾,「我就是怕你會太糾結到底該不該提醒,才想跟你講白一點,公司有這樣的會計其實是我們的福氣,你做得很好。」

 

張琹還在摸索夏侯權是真心,還是看李岩信的面子而跟她講那句話。李岩信自己也在探程風的底線--他們也算熟稔,要說是朋友也行,但是商場同戰場,草木皆兵。

 

「場地費上次說做人情給我們,現在還是一樣吧?」李岩信故作天真爛漫。

 

「我這邊當然沒問題,甚至還可以打折,但是司徒尚的堅持我也覺得要尊重,他是我自己提拔的人--」程風也裝得很無奈。

 

「都是哥兒們了,」李岩信突然換了一種語氣,「晚上喝一杯?我請客,不報公帳的。」

 

李岩信和程風兵不厭詐,洪澄澈和褚恬樂卻能坦誠相待。

 

「如果江晉伶不辦攝影展,我以後可以介紹其他客戶來做嗎?」褚恬樂講著講著講到了其他合作機會上了。

 

「你幫我過濾過就ok啊,」洪澄澈很大方,「其實攝影師也希望可以多拍到賞心悅目的人事物。」

 

「你那麼信任我的藝術鑑賞力,我一定好好幫你公關一下。」褚恬樂已經在腦海裡順過口袋名單了。

 

通常開會都是冗長無趣的,這一天的這場會議確讓人感覺時間過得太快,大夥兒還聊得起勁,時針已經指向下班時間,夏侯權快速做了總結,交代下屬一些業務,李岩信跟客戶溝通過時間,確認近期合作方向,程風與王軒琪交換聯絡資訊,洪澄澈詢問項言星簡單的問題,許多互動都停留在不言中,這場前導會就宣告功程圓滿了。

 

「終於結束了,項小星我們去哪裡玩?」王軒琪秉持著「行樂須及時」的精神,一下班立刻找樂子,「Come on,客戶都說我們做得很好了,你不去慶功對不起人家喔。」

 

「只有我跟你?」項言星冷淡地回答,帶著遲疑且懷疑的口氣,「我才不要。最後還不是會變成只有我,跟找到別的伴的你。我要回家。」

 

「宋艾甯!張琹!」王軒琪呼朋引伴,「快點,快說服她!」

 

「人家她們兩個有情人共度良宵,哪像你」項言星突破盲點,「李岩信先生都在那邊玩鑰匙了,我們還這麼白目霸占人家的女朋友噢。」

 

「我,我又沒有要跟他一起走,」張琹說,有一點失落,又有一點故意,「他要跟程總,還有這次拍攝場景的建築師,就上次新聞有報過的司徒尚去應酬。」

 

「所以,」項言星再次站上風,「我們就是第二選擇囉?」

 

「那,」宋艾甯狡猾地一笑,企圖逃生,「我就先失陪囉。」

 

「妳男朋友要來載你?」項言星雖是質問,眼神裡卻充滿關心。宋艾甯的金錢觀一直很令她駭然,一存了錢,就會投資男友,所以日後也就只能可憐兮兮地投靠對方。但這個自由靈魂講都講不聽,項言星就只好多一點地替她擔心。

 

「黃哲恩?好久沒看到他了。」張琹回想上一次見到宋艾甯的藥師男友是什麼情形。

 

「他們分手了。」項言星平淡地代替宋艾甯回答,「那個傢伙是個衣冠禽獸。」

 

「也太快了吧。兩個禮拜?所以你又去跟何鑫祐在一起囉?」王軒琪頗有把握地猜道。宋艾甯和何鑫祐像是有個協議似的,總是能夠同時恢復單身,然後復合,吵架、背叛、分手,分別與他人交往,再恢復單身,再復合。

 

「還不是。」項言星又面無表情地回應,幾乎一模一樣的對話,一個禮拜前才剛上演。「他現在的男友是開心廚房的料理長,叫雷紹安,很雷的雷,孫紹祖的紹,不安全的安。」

 

「喂!」看張琹和王軒琪笑成一團,宋艾甯很氣憤地喝止,「項言星!」

 

「怎樣?不過,我怎麼記得你昨天說,雷紹安今天有事?我昨天說,想要去吃開心廚房的時候?」項言星抓到漏洞,「該不會又換了?」

 

「好啦!」宋艾甯坦白,「我是約了江醫師,我們要去Sagittarius。」

 

一陣沉默。項言星的眼神格外冷峻。

 

「她對我的創意有興趣,我想跟她多聊一點。」宋艾甯故作鎮定地解釋,再怎麼樣也不能馬上自亂陣腳。

 

仍舊無聲。王軒琪的笑容莫名危險。

 

「新開幕嘛,我想說去看看,今天是Ladies’ night。」宋艾甯的答案開始變得小心,為了駛得萬年船難免需要這樣。

 

依然靜寂。張琹的面容明顯沾染了痛心和失望。

 

「好啦,你們一起來嘛。」宋艾甯放棄掙扎,無辜地投降,「我又沒說不要找你們,只是剛好跟晉伶聊開了啊。」

 

「你們跟晉伶去就好,我不喜歡喝酒。」項言星故作理智地說,「不過,新開幕的俱樂部,真的說去就能去嗎?」

 

「你不要在那邊!我還需要你載我回家!」王軒琪開始死纏爛打。

 

「那,要不要找樂樂?我說,褚恬樂,她是做PR的,應該會有通行證,我們會比較方便。」張琹又投下另一個震撼彈。

 

「那,我就放心了,」項言星甜甜地笑著說,「他們都有開車,你們應該可以平安回家,而且有熟門路的人帶,應該可以很high。」

 

「你可以不要那麼幼稚嗎?」王軒琪直言不諱,安撫(管教)項言星這件事向來由她負責,「我們又不是要排擠你或怎樣,大家一起開了一整天的會,以後也還要再合作,有好的開始不是很棒嗎?更何況,她們兩個都是很好的人欸,感覺她們,呃,她們應該跟我們一樣,一開始認識你都嚇得要死,但是現在還不是肉麻的跟什麼一樣,你可以長大一點,對人家熱情、友善一點,也給你自己一點機會嗎?」因為只有她有勇氣,有謀略,有資格。

 

「你在說什麼啊?」項言星「輕鬆地」說,「我又沒有吃醋,一起去就一起去啊,但是,張小琹,你這樣臨時講,不會太煩人家嗎?」

 

「李岩信他們說要應酬的時候,樂樂就有問我要不要也去吃喝什麼了啊。我現在就去問她,問完在停車場給你們好消息。」張琹順暢地回答。她覺得很愉快,也許緣分不是種自欺欺人的天真,人只要命中注定了,就會越走越近,連身邊的人都會幫上一把。

 

「那我就先去找晉伶囉,我會搭她的車。」宋艾甯說完就跑去電梯,顯然就算其他人三繼續鬧下去,她就會自顧自地開溜了。

 

當你真心渴望追求某種事物的話,整個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你完成。

 

縱然有些人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追尋……

王軒琪是一個世故的女生。她選擇正確的夢想,把一些東西藏得很好,好到有時連她自己也忘了在哪裡,可是很奇怪的是,願意理解她的人都能一眼找到全部。

 

有些人在喧囂紅塵中迷失方向……

宋艾甯是一個努力的女生。她努力做事,努力忘掉成敗,卻討厭放大努力,只願像煙火一樣為短暫的愛燦爛,如果她能放過自己,也會成為一首不止息的詩歌。

 

有些人害怕自己早已擁有太多……

江晉伶是一個多情的女生。她達成別人的期待,卻不曾為此驕傲,她改變別人的未來,卻不曾為此得意,唯有在心有靈犀的片刻,她能同時有成就感與歸屬感。

 

有些人的願景太理想化而困難……

張琹是一個有界線的女生。她知道她愛藝術,也知道她需要數字,同時也在乎對別人最好的是什麼,她會阻擋別人太衝動危險的飛翔,並陪著他們練習搭飛機。

 

有些人在逐夢的途中損人害己……

褚恬樂是一個陽光的女生。她溫暖也炎熱,時而迷人,時而傷人。她有自信,清楚自己要什麼,只是需要多加練習,才能成為一個只為禦寒而存在的嚴冬暖陽。

 

有些人用力推開快到手的幸福……

項言星是一個偏執的女生。她有她的邏輯,有她的規則,她極端卻複雜,不容易被看穿,很難以親近,其實她就是在尋找能夠讓她坦然無懼,開誠佈公的安全。

 

每一個人都夠去追尋他自己的寶藏,發現它,然後願意變得比自己從前的生命更好。

 

Sagittarius,有介於圖書館和遊樂場之間的音量,有介於公園和影城之間的流動,有介於保護區和工業區之間的自然,有介於原始部落和世界都市之間的人文。這樣一個感性與理性交會的驛站,有無數的女人在此開懷,在此莞爾,在此啜泣,在此嚎啕,在此胡鬧,在此啞然。她們說著自己的故事,說給旁人聽,說給自己聽,說給那願意傾聽人心的俱樂部聽。

 

「小琪,我看你根本喜歡程風吧?」褚恬樂大笑著說,「聽你把他講得跟神一樣。」

 

「他就是小琪的男神啊,」張琹跟著調侃王軒琪,「需要我幫你打聽什麼嗎?」

 

「有人就仗著自己男朋友,給好朋友難堪嘛。」宋艾甯終於逮到機會回敬張琹。「哪像我,我哪一個男朋友沒介紹給你們認識,是不是都有福同享?」

 

「更常有難同擔好不好。」項言星的責難始終脫不了憂心,「王小琪,說真的,我真心覺得程風沒你想得那麼好。長相,其實還可以,但不是我的菜。感覺他很刻意裝親和,我不會說是很油,反而很像一隻關在大籠子的鴻鵠,終究嚮往藍天。」

 

「唉呦,這麼詩情畫意,不來創意部太可惜了。」宋艾甯笑著說,「那你說,雷紹安像什麼,最好不要動物。」

 

「雷紹安是向日葵,很努力要被看見,但其實我們在乎的是葵花子不是它的花。然後,李岩信是哈哈鏡,你面對他的時候,永遠只會看到變形、壞掉的自己,有點令人畏懼、討厭,但事實上,他也只是一個被神話的囚徒,和我們一樣不完美、怕失敗、怕讓人失望。」項言星說著,像是對這些人心有戚戚焉一樣,她的神情黯然,但又帶著一抹含情脈脈的神秘微笑。

 

「又沒有人問你李岩信!」張琹抗辯。

 

「可是說得不錯啊,」江晉伶完全能理解項言星所形容的李岩信的形象,畢竟,她也深有同感,雖然她自己也是人們歸於完美那個門類的人,但江晉伶很善於裝笨,不會讓人覺得苛薄而令人感到窩心,她自己也更安心。「那劉羽謙呢?」

 

「你問他幹嘛?」王軒琪反擊的時候到了,「你該不會,」她戲劇化地倒抽一口氣,「喜歡他!」

 

「王小妹妹,你是三歲嗎?」褚恬樂睥睨而語,「反應那麼大幹嘛。劉羽謙,人蠻好的啊,相處起來很舒服。」

 

「拜託,他是跑業務才那樣。劉羽謙就是標準的南瓜燈籠。畫成妖魔鬼怪的南瓜燈籠對討厭吃南瓜的小朋友來說,這個意象還挺諷刺的。劉羽謙也是一樣天生不討喜,印象也很差,但對某些人來說還是個好貨。」項言星中肯地說,「像是江醫師和褚公關。」然後和王軒琪擊掌。

 

「我只是覺得劉羽謙好溝通、夠機伶,不像一些狗腿但辦事不力的NG業務。要說到欣賞,真的還好。嗯,對了,今天來檢查單槍的林柏楷倒是不錯,我覺得他是真的有料。」褚恬樂轉移話題,「洪澄澈也很有才華,算少數不會自以為清高的攝影師。」儘管卡在一個進退兩難的位置,褚恬樂也不吝惜她的讚美,她有她的自信,更有她的善良,那是她的美麗,是她的真實。

 

「腳踏兩條船,會翻船喔。」張琹開玩笑地說。她是一個懂分寸的人,但是面對朋友的時候,耍狠不輸任何人,嘴賤更是無極限,但沒有人會覺得她有惡意,因為她同時也是全世界最朋友著想的人,忠言逆耳,良藥苦口,而張琹永遠是對的--當她的朋友快翻船的時候,張琹絕對會設法加快水流速度,讓他們盡早清醒。

 

「還是兩條完全不同步的船,直接摔死好了。林柏楷是軍艦,很有原則,深不可測,洪澄澈是遊艇,商業價值與藝術價值兼具。」項言星承襲著張琹的梗,繼續分析。知性和幽默兼備,項言星也許不是良友的第一人選,可一旦真正認識她,沒有人會想失去她。

 

「那,籠中鴻鵠、南瓜燈籠、向日葵、哈哈鏡、軍艦和遊艇,借問一下,這位聰明絕頂的項言星小姐喜歡哪一種?」宋艾甯和所有人一樣聽得入迷,覺得有趣,但不免要讓項言星也焦慮一下。她就是一個喜歡在生活中製造驚喜的人,雖然她的驚喜有時候太瘋狂,有時候又太容易讓人猜中,但沒有人會覺得厭煩。

 

「都不喜歡啊。程風太遙遠,劉羽謙就是劉羽謙,雷紹安想都不用想,我絕對不可能會去搶,李岩信從以前就很討人厭,林柏楷太悶,洪澄澈太嗨,都不是我的菜。順帶一提,齊烈也是個豬頭。」項言星驕傲地說。

 

「那夏侯權呢?」王軒琪明察秋毫,其實不算項言星漏掉了什麼人,她也看得出來夏侯權會是項言星喜歡的類型。她向來很敏銳,但也很敏感,既惹人怕,又惹人憐,理解她的人不多,但每一個她都很關注。

 

「他是風箏,除非有值得眷戀的東西,不然不會為誰停留。」項言星娓娓道來,「如果有人願意豢養它,我想風箏也不會就那樣消失。但人們怕扎手,怕受傷,風箏就只好用逞強,掩飾自己的孤獨。」

 

「你有聽懂你自己在說什麼嗎?」王軒琪差點無言了,「你有什麼根據嗎?」

 

「一種感覺。你們也知道他是孤兒,在育幼院長大,不知道也不在乎生父生母是怎麼樣的人,但是總不吝嗇回報有養育之恩院長夫婦。像他那樣的人,就是有這種感覺。」項言星解釋。其實她也覺得說得太多了。「我覺得啊,夏侯權應該在期待江晉伶的溫柔,看你們是多麼郎才女貌的一對啊!」所以她自己轉移話題。

 

「嗯,我也覺得他跟伶伶講話都特別溫柔,特別甜蜜。這麼一來,簡單地說,就是項言星喜歡夏侯權,但是夏侯權喜歡江近伶嘛。」褚恬樂,「還都用情這麼深,來來來,為真愛乾杯!」

 

「誰跟你真愛啊,為褚恬樂的兩艘大船乾杯!」項言星不甘示弱,「別忘了為死會的宋艾甯跟張琹乾杯喔!」

 

「對對對,先為我們乾杯,」宋艾甯邪惡地笑著說,「改天大家一起喝江晉伶跟劉羽謙或夏侯權的喜酒!」

 

「這聽起來好糟噢!」王軒琪大笑評論。

 

「搞不好會先喝程風跟王軒琪的滿月酒咧。」江晉伶逮到機會跟著起鬨。

 

王軒琪、宋艾甯和褚恬樂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沒有喝酒的項言星、江晉伶和張琹也喝下不少綠茶。女人聚在一起就愛聊男人,誰知道男人聚在一起是否也這樣聊著女人?雖然嘴上聊著毫無意義的八卦,心裡的關心和期待好友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那份真誠是分毫不少的。

 

對項言星來說,宋艾甯就像是彩虹的盡頭,只要看著宋艾甯的背影,就會讓她有冒險的勇氣。宋艾甯偷偷地欣賞張琹的現實文藝,羨慕她同時有藝術家的靈魂、政治家的偏執和經濟學家的原則。在張琹眼中,褚恬樂是個美女,而且是個充滿熱情,很有感染力的美女,她喜歡和她一起享受生活。褚恬樂熱愛帶著她精靈的魂魄跟女神般的江晉伶一起小旅行,一起小女孩。江晉伶最崇拜的是王軒琪,她總是能在黑暗中綻放光芒,在光天化日之下雖顯得陰沉卻迷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而無畏別人的眼光。至於王軒琪,她是深愛項言星的,她深知她的不完美,但保持緘默,因為她不想刻意改變她,她們兩個會一起變得更好,過得更好。

 

自音響流瀉的悅耳旋律,四周若有似無的交頭接耳,瓶罐杯盤清脆的碰撞,輕翻書頁微弱的唰唰,時光機是許多聲音的交集,是許多人的集體記憶,有它自己的故事,也有流連於它的人留下的故事。

 

這天早晨,在時光機咖啡館,六個女生圍圈而坐。他們從杯中飲,從心裡笑,說著還會越來越精采,越來越揪心的故事。

 

人遇見了,未來,不終結。

 

  • 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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