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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曾經很愛一個人?   

 

 

當偉大的愛被拒絕,男人心裡的某部份也跟著衰亡了,所以他們只能遠行,直到抵達邂逅了他們餘生第二愛的女人的地方。也許驀然回首,也許變得判若兩人,也許走了之後,彼此遠遠地關心,遠遠地分享。 


夜闌人靜,司徒尚醒過來,他看著身旁那個他所愛的女人,微微一笑,替她把棉被蓋好,走到陽台吹風。

                                            

時間又到了那天,他初戀女友小霜的忌日。他還沒來得及確認他是否用偉大的愛愛著她,她就帶著她偉大的愛向病魔投降,離開人世。他記得她找藉口支開他,硬是不讓他帶著親眼看她死去自己卻無能為力的遺憾、怨懟、責難和無盡的絕望。

 

他想,她是真正愛他,而他自己也一樣。

 

人死不能復生,他也珍惜他現在的生活。他的妻子小綠是摯友程風的妹妹,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就很喜歡他,而他卻讓她等了太久。她看過他遊戲人間,程風曾經難得語重心長地叫她看清現實,她沒有停止等待,也沒有停止付出,或許他是她期盼的獎賞,但司徒尚視她為北極星,帶著救贖與希望,遠遠守候的北極星。

 

他歷經多段感情,真正愛過的只有兩個人,小霜和小綠,但是他永遠放在心上的是他沒資格承認他愛過的那個女人。小綠不會不知道他是這樣想的,她常常問有關那個南極星女孩的事,他有時候會心虛,因為他其實不夠了解她,不夠認識她。

 

他不知道她到底喜歡藍山或肯亞雙A或根本不懂咖啡,他不知道她最愛的樂團、崇拜的作家和支持的設計師,他不知道她有沒有未完成的夢想,一生一定要去得國家,或者其他只要她開口,他會樂意陪她完成的事。

 

他更不知道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他承認他不想問,就算問了也不會聽進去,也許那都是因為他不需要去知道太多關於她的事。

 

他知道小綠討厭綠色,但是喜歡她的名字,他知道她不喝咖啡,喜歡無咖啡因的花茶配抹茶馬卡龍,他知道她聽Sleeping With Sirens,讀Guillaume Musso,穿戴Kate Spade,他知道她在巴黎出生,但比較喜歡羅馬,最討厭的城市是倫敦,但是提到柏林總讓她皺眉頭,他知道她想去雷克雅維克Reykjavík,因為它有個奇怪的名字),所以他們蜜月旅行的時候就造訪了冰島,他也知道她很滿意現在的工作,雖然向來被人說是靠家族事業的千金小姐,但Chance Magazine總編輯的工作實實在在地是她靠自己的努力掙來的,(而且她也說過沒有她,Chance就沒雜誌社,她說的他當然都信)。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她多麼愛他,他但願有一天他能驕傲地說他也是一樣的。

 

晚風吹過司徒尚的臉龐,他感覺有點涼意,看了看天空,找到北極星,然後回到臥室。


同是深夜,洪澄澈喊了第十次卡,他受夠了。

 

他冷漠地斥責唱片公司的代表,規矩很明白,讓他喊卡十次還沒拍完,就是失敗品,而讓他來拍攝失敗品的人,當然得付出代價。替他處理這些問題的是他的公關兼律師兼女友,魏千瑜。他們同居不婚,關係穩定,生活平靜。

 

他有時候覺得也許該調整一下了。

 

可是現況雖然無聊,魏千瑜卻很完美,像流星一樣令人驚嘆。她很美麗,就算他知道了她至少動過五次手術,還是無所謂,至少她整得很成功,帶出去非常光彩。她有能力,也許沒有幕僚級的手段,但是送公文、遞茶水、陪吃飯,什麼事情她都能包辦。她夠貼心,節日時會製造驚喜,工作時不吵不鬧,應酬時替他做足面子,玩樂時又很大方。

 

最棒的一點是,跟魏千瑜在一起,就能讓那個磨光了他的真心的她感到後悔。

 

他本來不是走心的人,什麼偉大的愛,他沒有時間和精神去了解,直到遇見她,他才開始思考那些事。

 

所以他恨她,不過他不會承認,因為那樣很遜。雖然她是他第一個想保護的女人,但不代表他必須繼續把她放在心上。她像月亮一樣看似柔情,實則冷淡,難以捉摸,是他極欲拋下的曾經。他是沒忘掉她的坦率,她的神秘,但並不等同於他也記得他在意過那些和其他全部,因為他不必記得他怎樣欣賞她的聰慧,欣賞她開口一定一針見血,也不必記得他如何心疼她的孤傲,心疼他冷漠外表下的溫柔。他只有偶爾想起他們聊天的時候,她狡黠的笑容和逞強的姿態,他更幾乎已經忘記她用有溫度的聲音鼓勵他堅持獨立攝影師的夢,用有靈魂的眼眸給予他專注的支持。

 

現在他的女人是魏千瑜,陪在他身邊經營他的導演事業的魏千瑜。她們兩個人一點都不像,儘管他們同鄉、同窗又同業,也漸行漸遠。魏千瑜才是真正敬佩他,不會一面宣稱喜歡成功的男人,另一面又諷刺他為了虛榮墮落。她不會拒絕他對她好,卻接受別的男人的幫助。她更不可能在為了自己的犧牲大哭後,反過來,當眾讓他承受無盡的難堪。

 

令他最感動的是,她不吝惜她的愛慕,即使孑然一身站在她面前,洪澄澈依然能夠感到自己擁有了全世界。他想有一天會是改變的時候。那時候,或許會換他,給了她,全世界。

 

他看一眼月亮,是下弦月,然後冷笑。 


夜依然黑,夏侯權和沈柔嫣都還在書房。

 

他批閱卷宗到一個段落的時候,會抬起頭來看她,像是擔心她會突然消失。她看著書,偶爾問問他的看法,偶爾起身為兩人再加滿熱飲,享受特別的兩人時光。

 

其實他不喜歡讓她這樣等他,但也很感激她那麼做,像他感激她逼著他把菸戒了。

 

他們是天作之合,她是個女強人,卻讓自己完美隱藏在他的背景裡,時而體貼,時而強硬,讓他不曾後悔走進婚姻。

 

但是他也從未停止想念那個讓他用偉大的愛豢養過的她,從未停止在意她,從未停止關心她,從未停止守候她。

 

他們不能在一起,他清楚,她也明白。她沒有給過他或另外兩個男人答案,因為她根本沒有機會做出選擇,讓她痛定思痛做出沒有答案的抉擇的正是他自己。他們被命運玩弄,無論是他想多靠近她一點,或是她想更縮短他們的距離,都會有一個人受傷,他不能眼睜睜看她傷痕累累,淚眼涔涔,所以同意了她的決絕。

 

他有時候會想,如果當時,她的家庭沒有成為她和她身邊的人之間的攔阻,他們是否就能在一起。但大多數的時候,他有些慶幸,他沒有機會去面對那樣的情況,因為他自己的身上也有太多可能砸傷她的包袱和重擔。

 

遇見沈柔嫣很奇妙,他原本已經放棄談感情,就像離開她之後放棄了戒菸。(他的前任女友曾明示暗示威脅他戒掉,但他只願意為她那麼做,如果那麼做能夠讓她確認他的真心的話--終究能承諾這種小事,並不就能解決他們之間的阻礙。)

 

她像是注定要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份那樣,一開始就出現在他最脆弱的時機,他沒有解釋他的哀傷,她卻已經為他哭泣。一直都是那樣,他鮮少向她表白,但她總能掌握他的心緒,或與他同仇敵愾,同甘共苦,或對他曉以大義,醍醐灌頂。

 

令他驚訝的是,他的妻子似乎對她的存在毫不在意,她不太過問那些往昔,只偶爾拿他們的錯過開玩笑,她最認真的一次,是以殘酷的口吻說天空注定不能有兩個太陽,所以他們永遠不會對她構成威脅,他沒讓她知道(或許她已經料到),對他來說,她就像太陽那樣激烈自我,沈柔嫣則像天狼星那樣寧靜卻明亮得不容小覷。他只是沒有想過自己也像太陽那樣任性孤僻。

 

他起身,要關窗,窗外有天狼星,太陽下山許久了,還沒升起。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真正快樂的男人,才能帶給女人真正的快樂。男人尋找他們次愛的女人,而那個女人其實並不是悲哀的。

 

一段忠貞的婚姻,

 

司徒尚沒發現小綠是什麼時候醒的,她看著他,似乎猜到了他為什麼難眠。他微微笑,突然間,驚喜她,用公主抱的姿勢帶她回到臥室。

 

一個相契的靈魂,

 

洪澄澈突如其來地替魏千瑜開車門,在她下車時還小心護住她的頭手,她感到不解,他笑了,許久不見的陽光笑容,緊緊牽著她走進門。

 

一種簡單的幸福。

 

夏侯權終於結束工作,終於在此指的是他就寢半小時後,他感受著也還沒睡的沈柔嫣,淺淺一笑,將她摟向自己,讓她的頭靠在他肩上。

 

誰不曾那樣地愛過一個人?       325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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