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是手機,走廊的燈火已暗了一排的加班時段。
星期五,據她所知一竿子同窗都休假去的星期五。
人生,有一好沒有兩好,常常是一點都不好的人生。
「喂,什麼事?」
--該來的,都直接來吧。
「是我,很久沒聽到我的聲音了吧?」
果然。那個毫無責任感的傢伙閒到不講廢話會失去自我了。
「是啊,快樂時光持續了三個星期,until now。真的不用你這個白痴來提醒我這世界充斥著愚蠢的人類。」
「想我想得這麼心心念念啊。好啦,進入正題--」
「是誰講話不講重點?」
某人一定沒有被掛過電話。
--怎麼這些年來都沒那麼做過呢?
「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說。」
「其實我不知道適不適合問你。」
「我不能保證我什麼都答得出來,但我這麼『ㄎㄧㄠˋ』,你這麼雷包的情況下,你從我這裡一定會得到最良好的建議,不用客氣。」
「這個問題,我覺得你不會比我有經驗。」
終於鋪陳到可以挫她銳氣的段落,他故意賣關子地停頓了一下。
她自然是成全他冷場的心願。
一個人在蠢,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機率是概括性的。
「你這個單身狗,不會知道結婚周年該送什麼禮物吧?」
洋洋得意的,隔著電話都要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牙齒多白。
戀愛,會讓人容光煥發。
--還有什麼比自己的帥臉,更能證明他倆的愛情無懼於時光的磨礪?
「如果是送禮給尊夫人,不管什麼場合都應該是『把你丟到太平洋餵鯊魚』這個完美的選項。」
「我送禮,一律以送到心坎裡為目的,你的建議只會讓她心碎。」
自戀狂,配愛到卡慘死的傻白甜。
好一種金科玉律般的契合。
「鑽戒,不錯吧?」等不到她喝采,他也只好直接端出主菜。
「求婚的時候不是應該送過了嗎?」
對這種視財如命的人,實在不能期待他們會懂真愛。
就祝福她吃麵包吃到胖死吧。
「算了--」
「算了--」
異口同聲。
這麼多年,還是拿對方沒輒的兩個老是算了的人。
--那就lady first吧。
他說。
這麼說,某人這回不是打來抬槓的。
他很認真。得好好給建議才行。
她瞥見了桌上那支某次臨時出差、深怕在國外遲誤時效而跟他借的無指針錶。
似乎在回程的飛機上就停了,卻一直找不到能換電池的店家。
那時候,他也是說算了,就沒約時間拿回去了。
後來,他忘了她生日,她好像也是說了算了,就把靜止的錶當成不會被光陰埋沒的祝福了。
「送對錶吧。因為成雙成對,所以價值double的對錶。」
「會不會有點普通?」
「愛情這種事,真的有哪一種比另一種平凡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說出這麼成熟的道理。
在送錶之前,已經給了彼此時間,才讓幸福也double了。
「錶,給人的感覺不是佔有,而是陪伴。低調的放閃,很實在地陪著對方繼續逐夢;也不誇耀愛情多麼璀璨、多麼不朽,而是珍惜一起走過的那些時光,期待著未來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娓娓道來,分析地精闢而細膩,也算是對他們的感情,聊表了自己的最高敬意。
「聽起來不錯。列入考慮。」
「考慮?還有排列?你不要跟我說你還有徵詢你自己那個呆腦袋喔。」
「我很睿智,合先敘明;另外,我徵詢的人是『哥』,你敢說他呆嗎?」
她知道他口中的「哥」。
就是個奇怪的人,明明屬於另一個世代,卻放著跟他相仿的那群輕熟精英不顧,偏偏愛跟比他小的人混。
大概就是享受被人崇拜的感覺吧。
即使是被這種白痴崇拜。
怪人跟更怪的人,birds of a feather。
「他建議什麼?」她不以為然,「酒?」
跟自戀狂先生混久了,一定一樣笨又沒品味。
「Bingo,你對他還真了解。」
這通電話顯然講太久了,充滿廢話。
「我不想了解,更不想老是收到他送的Sherry。」她最討厭的溝通媒介就是電話,手機比桌電更是討人厭,是時候收尾了。
「換我問個問題可以吧?」
「請。」
「要怎麼暗示欠你無數個人情,卻因為對謝禮苦無概念,所以遲遲沒有登門致敬的白痴,有一款手提包,全球限量20個,剛好國內有配到一個?」
「我想當事人知道你的暗示了,但是即使你等到那個包被搶購一空,他也不會買來送你。你要不考慮明示呢?」
「明示嗎?你這個號稱才子的白痴,快給我去買,可以嗎?」
「我還沒講完,你要明示的對象不是我。而且也不是買包的問題。你還是快點明示『哥』,不用追你追得那麼辛苦,趕快來告白,然後跟他守牽手去買包,豈不是兩全其美?」
「你果然是打來討罵的,拜拜。」
她掛他電話。
可能有些人不需要別人關心他們的幸福吧。
就像他在「哥」面前提起她的時候,他那副不想多談的表情。
既然自己每天都被迫跟笨蛋一起工作了,對那個傻瓜,就放任她自由自在吧。
連我本人都不敢把這段直接become an integral part of 【聰明】本文。
喧賓奪主,是我的強項啊。
看【聰明】開頭,一定以為我改正歸邪、棄明投暗,要好好寫看倌們最愛的渣男痴女、豬哥傻妹了吧~
#霸氣女二角 登場後--怎麼可能嘛
好嘛,來點秀哀,但不能動搖柯哀的地位。
聰明就是,夥伴就是夥伴,伴侶就是伴侶,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