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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嗎?

也許你喜歡你現在的形象,

但我總想念著你過去的模樣。

 

 

 

「大杯榛果拿鐵,熱的,牛奶換豆漿,記在我們公司帳上。」

 

項言星已經很久沒喝義式咖啡了,可是這一天,她卻非常需要大杯榛果豆漿拿鐵的陪伴。

 

她看著Mina很熟練地調製她的飲料,心裡想著等會的面談該如何進行。回國後,很多事情變了很多,接下了新聞秘書的工作,簽約這類單純的事幾乎都交給其他人處理了,不知道是不是受時光機咖啡館的影響,此時此刻應該好好準備未來的她,有一點失神,思緒總不自覺地游走到過去的記憶裡。

 

她希望自己可以更專心一點,回首往昔,不會讓現下變得容易,她試著聽音樂,轉換心境,播放的是哥德金屬樂團XandriaThe Dream is Still Alive,其實她向來不太在意旋律和節奏,但充滿故事的歌詞總令她醉心。

 

在項言星幾乎無意識地接過咖啡杯的時候,一陣高跟鞋的跫音敲醒了她的迷離,她轉過身,看了一眼那雙鞋。

 

果然是Christian Louboutin

 

她可以猜得那麼準是因為她也正穿著一雙。

 

「項言星!」她正要帶著咖啡和自得其樂的心情走向座位,才意識到那個穿著紅底鞋的女人是她認識的人。

 

也許稱得上認識的熟人。

 

「魏雅姿?」再怎麼說,他們都是高中到大學同班了七年的同學。

 

「魏千瑜,我改名了。」秀髮及肩的女子說,她穿著紫灰色大衣,黑色V領雪紡衫紮在湖水綠色的迷你皮裙裡,腳上的紅底鞋和外套同色系,她的妝容很乾淨,最顯眼的是那雙貼著纖長睫毛的煙燻大眼。她和項言星印象中的人很不一樣,不只是穿著打扮,容貌和姿態,甚至說話的語調也都變了很多。

 

「你不是上班很忙嗎?怎麼會有時間來喝咖啡?」見項言星沒有回話,以前名曰魏雅姿的魏千瑜設法讓話題延續,「還是牛奶換豆漿,對不對?」

 

「榛果豆漿拿鐵。」項言星微笑著說,她有點驚訝魏千瑜有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我跟客戶約在這裡簽約。」

 

「你們公司也把這裡當特約?」魏千瑜問,「啊,對,李岩信嘛。他們離婚是真的嗎?」

 

「嗯,」雖然也不是什麼禁忌,魏千瑜跟張琹似乎也還保持著聯繫,(她突然想起前陣子張琹被標記在魏千「瑜」的PO文中),但項言星還是覺得突兀,「你怎麼不問張琹?」

 

「她最近好像比較嚴肅,我不知道欸,感覺跟你就是可以無話不說。」同樣的形容詞魏千瑜以前也用過,當然那是在他們兩個開始漸行漸遠之前。

 

「其實他們還蠻大方的。」項言星盡可能平靜地說,但其實她已不自覺地加重語氣,捍衛張琹和李岩信,她的朋友。

 

「項言星!」剎那的尷尬被突然的叫喚聲打岔,那是洪澄澈,項言星今天的簽約對象,廣告界首屈一指的新銳導演。

 

「你們認識?」說話的人是魏千瑜,不過聽她這樣問,項言星和洪澄澈都同樣驚訝,「真巧欸,項言星是我高中跟大學同學,阿澈是我老闆,原來你就是要跟我們簽約。」她先釐清了三人的關係。

 

「世界真的很小。」項言星淡然地說。她想起昨天謝佩雯和李岩信說的話,看來正如他們所講的,洪澄澈特地指名項言星作對口法務,是有目的的。

 

這麼目的是什麼,她還不確定,但她留意到魏千瑜聽到是洪澄澈約了項言星的時候,微微皺了眉頭,而洪澄澈也很自然地讓魏千瑜坐在他旁邊的位子。

 

兩人靠得有點太近。

 

「就直接開始囉,」項言星一面觀察他們的互動,一面從手提包拿出簽約文件,「我記得昨天你們律師已經跟我們營運長確認好細節了?」

 

「是有必要這麼敬業嗎?」洪澄澈打趣地問,「大營運長李岩信不是很罩嗎?」

 

「只有夠有本事的下屬才對得起很罩的上司,」項言星笑得很用力,「拜託,不要讓我被記申誡。他是李岩信。」

 

「他是李岩信」是個經典的梗,彷彿「李岩信」這三個字就是一個品牌,一個無法撼動的權威,洪澄澈和項言星幾乎同時笑了。

 

「我有那麼恐怖嗎?」說曹操,曹操到。項言星很訝異李岩信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雖然他們現在交情不錯,她畢竟還是失言了。

 

「魏律師,又見面了,我以為洪導說簽約是他要親力親為?我還特地借調了我們最萬能的法務。」李岩信向來很會在商場上「聊天」,他一說話,就直接試探了洪澄澈的用心。

 

「李岩信,你怎麼會在這裡?」洪澄澈不直接答覆,而是故作大方地回擊。

 

「路過。」李岩信的理由很爛,任何人都知道,但直接拆穿他沒什麼意思,魏千瑜在沒有洪澄澈的指示的時候只是鎮定地擺著官方笑容,而項言星還在懊惱方才開的玩笑。「我是李岩信。」

 

看著項言星面有難色,李岩信用一句自嘲紓解她的焦慮,他看她一眼,像是在說「接下來有我在」,項言星也不再糾結。

 

因為李岩信來了,他們的對話當然步上了正軌。洪澄澈重申他的堅持,李岩信也不退讓他們的原則,項言星總能適時地補上李岩信的疏漏,魏千瑜則靜觀一切,只偶爾配合著說笑。

 

「不然這樣吧,」經過一段討論,洪澄澈靠在沙發椅上,「剩下的就交給營運長跟我的公關律師談,我跟項小星就可以先休息了。」

 

突如其來的「建議」,項言星當然無法言語,尤其聽到洪澄澈熟悉的暱稱叫法,她更覺彆扭和恐慌。

 

「不行,」李岩信決斷,「我需要搭你的便車。」他說這話時,再次給了項言星一個安定的眼神。

 

「噢。」項言星有點心虛。她很清楚這是謊言,因為她分明就能從窗外瞄到李岩信的車子,而且她很確定洪澄澈一定也認得出來。

 

「不然我幫你付計程車錢嘛。」洪澄澈的語氣很輕鬆,但他狠狠地瞅了李岩信一眼,擺明要他退讓。

 

「就多謝了。」李岩信是看項言星悄悄頷首才這樣回答的。他相信項言星可以應付--畢竟,他自己也曾栽在她難以捉摸的思維與應對之下。

 

項言星不說一語就走出了咖啡館,洪澄澈緊跟在後。

 

「怎麼了,洪導?」項言星一回頭,就板起冷若冰霜的面孔,洪澄澈有點嚇到,他當然記得項言星很會保持距離,但是那種臉色,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我有話要問你,讓我跟你走去停車格。」洪澄澈不敢造次地回答。他知道項言星不可能會有攻擊性的舉動,但是他更不希望激起她的防衛心。

 

「那樣很奇怪,在這裡說也可以。」項言星知道兩人還站在李岩信和魏千瑜視線範圍內。

 

「我們沒有在一起。」洪澄澈看到項言星下意識地瞄向魏千瑜,立刻澄清。

 

「你開心就好。」項言星答得很快,也立刻就開始行走。她是刻意不讓自己去想那句話代表的涵義。那個句子的主語是洪澄澈和魏千瑜,那段關係的主角也是他們,她,項言星根本沒有任何位置。

 

「那你呢?你過得好嗎?你跟李岩信?」洪澄澈問的是很多人都問過的問題,不過項言星知道他是因為剛看完李岩信演出的那一場「讓我照顧妳」的戲劇才產生懷疑的。

 

「當然不可能。」面對這個問題,她和李岩信始終很果決的回答,他們會變得親近只是因為項言星在他離婚之後,幫他聯繫過由張琹監護的女兒,讓他重享天倫之樂。這件事,項言星也幫張琹和由他監護的兒子做過,所以真的沒什麼大不了。「你就是要問這個?」雖然洪澄澈會這樣誤會算是他們的計畫,但她並不覺得他就合理提出這樣的疑問。

 

「不是,我只是想,算了。我想說的是,那天那樣和妳說話,我很抱歉。」洪澄澈開門見山,「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知道你是--」

 

「那天你說的話句句都對。」項言星知道洪澄澈要提的舊事是什麼,關於那個話題,她不想再談,「是我沒資格指責你的人生規劃。」

 

「你是關心我。」洪澄澈試圖軟化項言星,「我們都氣在頭上才會出言不遜的。」

 

「我的想法還是跟那天一樣。」項言星放輕語氣,柔柔、淡淡地說,「你選擇跟著你的感覺走,我尊重你,而我選擇退出你的人生。你過得很好,我也很替你高興。那些無謂的爭執就算了吧。」

 

「我們,」洪澄澈看項言星正要開車門,連忙說,「我們真的連朋友都當不成嗎?」

 

項言星停了幾秒,她輕輕甩甩頭,深呼吸,用力咬了下嘴唇,才轉身面對洪澄澈。

 

「我都已經不認識現在的洪澄澈了,我們要怎麼當朋友?」她不讓任何情緒渾濁她的聲音,說完又要坐上車,洪澄澈抓住她的手,她立刻甩開,「夠了。你都要借公事的名義才來找我了,我想你的自尊心也不容許你一再被拒絕吧。我放過你,也想放過我自己,你可以也這麼做嗎?」

 

項言星沒有給洪澄澈回應的時間,她不再留戀地發動引擎,像是一句最後的訣別。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打轉,(至少這個「公差」還能有這點作用),似乎完全不在乎「步步高升的油價」。項言星向來對什麼事都是往心裡去的,此時此刻,她當然沒辦法不去一再重播先前的對白。

 

她知道最先要確認的是,對於洪澄澈和魏千瑜的關係,她在逃避的到底是什麼。

 

當初,洪澄澈對她真的很好。他是在他們圈子裡第一個看得見項言星的好的人,在她還沒改變自己的時候,他就已經很疼惜她。他可以很自然面對她,不顧她在心裡砌起的冰牆。他可以不把她當成異類,而去欣賞她對很多事物都有所瞭解,有所見解的內涵,他更可以接受她的唇槍舌劍,知道怎麼跟她「武裝調情」。他願意靜靜陪著她,也願意與她並肩作戰,他曾經橫身擋下她歇斯底里的姑姑和拳打腳踢的舅舅,願意不顧一切的保護她遠離她些那醜陋的家族紛擾。

 

這些事,項言星都知道,而且記得很清楚。所以她當然也很重視洪澄澈,無論在他們之間存在的是男女的情分或是知己的關懷。

 

她確定了,無論她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洪澄澈,她在介意的並不是他和她的「前好友」有曖昧,而是不願意讓那位「前好友」「汙染」洪澄澈。

 

魏雅姿--項言星還是記得她是魏雅姿,無論她聽了洪澄澈多少次親密地喚她「小瑜」--跟她之間發生過太多她不願意去回想的事,可是現在,也許是為了洪澄澈,(如果她真的能這樣解釋),她卻憶起了那些種種。

 

他們在高中時期並不算是「最麻姊妹」,至少比不上她跟王軒琪和張琹建立起的深厚情意,但一直都有在往來,一直可以聊上一些關於興趣,關於未來,關於愛情的話題,這樣的閒談持續到大學時期,在他們念這厚重的「天龍八部」的時候,默默地促成了他們的深交,項言星很珍惜魏雅姿,因為上了大學之後,她就剩下那麼一個能夠陪伴走向未來,又與她共享過去的朋友。她拉近了魏雅姿和張琹、王軒琪的友誼,不知道看他們熱絡的時候,是吃誰的醋多了一點;她知道什麼時間該買什麼飲料給她,太晚的咖啡和奶茶絕對是大問題,但太早的汽水和果汁也註定讓魏雅姿翻白眼;她在她翹課的時候抄寫兩份筆記,甚至把屬於魏雅姿的那一份整理得比較精緻;她幫她分析很多問題,在她印象中,魏雅姿就是一個容易猶豫不決,但其實很值得最好選擇的人,最多的是聽她說她多想跨大自己的交友圈,儘管心裡悶悶的,她未曾阻擋,因為她能短暫擁有第二次的機會,短暫擁有她,已經太幸運了;她陪她熬夜做活動道具,替她受的委屈打抱不平,但從來不試圖挑撥離間,更沒有探問任何謝佩雯、齊烈等人的八卦,因為她覺得那是魏雅姿的「朋友」,她不會讓她做兩難的選擇。

 

然而,不知道什麼原因,(如果是灑狗血的少女漫畫,八成是項言星無意間介入了魏雅姿的感情世界,或是女霸王謝佩雯要求她切斷那不入流的交遊),魏雅姿開始遠離項言星。項言星不去想,畢竟,魏雅姿的世界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她又是個怕寂寞、怕失去的人,難免會想多花時間跟新朋友相處。

 

然而,當系上關於她的八卦開始傳入她的耳裡,她沒有辦法不懷疑不是魏雅姿把他們開的玩笑傳出去的。項言星可以不在乎齊烈把她當成怎樣喪心病狂的花痴,(先不管她從來就沒有特別注意這個人,齊烈除了是班代,是魏雅姿有好感的人,在她眼裡根本沒有別的意義),但她不能釋懷魏雅姿的背叛。

 

項言星很封閉,她幾乎對世界所有人都帶著懷疑和恐懼,她的信任非常稀有。但是她用情很深,對她看作「朋友」的人非常好,當然不是只在言詞上她會讓步,但在行動上絕對是真摯的表白。她對感情的潔癖很嚴重,另一方面也是她情願「成人之美」,所以她先提出「絕交」的要求,讓魏雅姿自由,也逼自己看開。

 

但像她那樣感激烈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手?她銘記,她念舊,她常常回想,常常撥開傷口,在上面狂撒鹽,她記憶力太好,她對過去太執著,她沒有一天停止緬懷和魏雅姿之間的友情,不過她不是聖人,所以也沒有一天原諒她的背叛。

 

基於過往的陰影,項言星不希望洪澄澈「誤入歧途」,縱然她心裡明白,洪澄澈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暖男洪澄澈了。他現在志得意滿,事業飛黃騰達,財源滾滾,他喜歡他的名聲,享受他得到的地位,他還是很樂意幫項言星解決她的麻煩,只是他要用他的方式,用錢收買,或用人脈摧毀。以前他可以講窩心的笑話逗她開心,現在他犀利的批判總是出於惡意,以前他可以鼓勵她正面思考,現在他提供給她的總是最殘忍的攻擊手段。最令項言星失望的,是他為了這一切放棄他的天職,他踏上斂財的路,眼神閃爍的不在是夢想的光彩,而是錢財的亮澤。她曾經跟他提過這件事,就是他們都口出惡言而至今後悔不已的那天。

 

隱隱約約,項言星感覺洪澄澈變成那樣可能是因為她,所以從那之後,她和他保持距離,不再提她的感受,漸漸走出他的世界。

 

也許現在的洪澄澈,就是屬於現在的魏千瑜的世界的。

 

項言星這樣想著,潸然淚下。

 

這一次,她的眼淚是給自己的。她允許自己哭不停,允許自己自艾自憐,她悲傷被拋下的自己,悲傷還停留在原地的自己,悲傷這些年來,她被辜負的種種。她不認為自己自私,不認為自己扭曲。她很慶幸,她終於明白人在某些時候,(對她而言就是這個時刻),是需要這樣顧影自憐的。

 

在那之後,她沒有再去在乎任何攸關洪澄澈和魏千瑜的事。張琹問起的時候,她說了她覺得魏千瑜變了很多,不只是整形這點,氣質變得很陌生卻又令她熟悉,張琹認為,魏千瑜變得很像她,她冷笑回答那樣是很可悲的。王軒琪問起的時候,她說了洪澄澈對他們的關係的辯駁,王軒琪認為,那是洪澄澈想跟她再試試看,她漠然否定任何可能性。謝佩雯問起的時候,(她要問這件事的時候,還特地給了她和她自己85.4的藍山和85.8可娜,都加了兩滴Whisky),她說了魏千瑜警告她不要靠近洪澄澈,謝佩雯認為,她是不希望舊事重演,曾經就有原本在和魏千瑜曖昧的人,在和項言星見面後,問了太多關於她的事,她表明真的不知道有這種事,也不以為然。齊烈和褚恬樂分別告訴她,他們正式交往,同居不婚的時候,她有點悵然若失--因為她記得洪澄澈過去很排斥這種模式,表面上說是需要自由和空間,實際上,她知道他是個無可救藥的浪漫情種--但她仍然說了她早就猜到了。她讓自己準備好面對各樣的探問,從來沒有洩漏一絲心意,終於人們也停止發問,就像他們停止關注她和李岩信的關係,也停止幫她買加了太多調味的義式咖啡一樣。

 

有一天,過去還是找上現在的門,逼迫她在未來面對。

 

她在她家的信箱收到洪澄澈和魏千瑜的喜帖,沒有貼郵票,大概是其中一個人私下拿過來的。

 

其實她已經在公司的公佈欄和電郵備忘錄收過這個資訊,以至於這封紅色炸彈代表的到底是什麼令她想不透。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出席婚宴。

 

她知道張琹、王軒琪、謝佩雯、齊烈、程風、李岩信、林柏楷、褚恬樂都會去,但她不確定自己有辦法和他們一樣帶著祝福恭喜新人。甚至她的祝福能不能被新人接受都是有疑慮。

 

婚宴的日期逼近,她已經包好紅包,買好禮物,打算託給其他人。

 

但是婚宴那天,她還是現身了。她穿著簡單的短洋裝和西裝外套,足下踩著低跟包鞋,肩上背著晚宴包,她的妝很淡,只足以表示重視,(令敵人失望的是,她沒有讓自己需要濃厚的粉底和頰彩保持氣色以掩飾前一晚的失控),頭髮綁成典雅的馬尾,整體非常低調--她就只想要低調地走進會場,低調地敬酒,低調地拿喜糖,低調地表示她已切斷洪澄澈和魏千瑜的糾葛。

 

職業病阻止她那麼做。

 

她看到禮簿旁的簽字筆沒有蓋上蓋子,一試寫,果真沒有墨水了。她幽幽一笑,從包包裡那出一把全新的簽字筆放在桌上。

 

「你一直都沒變。」說話的聲音嚇到項言星,她應該要注意到Jimmy Choo新娘鞋的響聲的,「永遠不能讓人不需要你,對吧?」

 

「你在大喜之日,應該不要勞動。」在這天之前,項言星彩排了好幾種面對洪澄澈和魏千瑜的招呼語。謝謝你們邀請我--太矯揉造作。抱歉,之前是我不好--太莫名其妙。你們真的好相配,一定要幸福喔--(她不得不承認)太痛徹心扉。恭喜--好像還不賴。不過看來,用不上了。她選擇冷淡面對魏千瑜的揶揄。

 

「時間還很早,我是來調動座位表的。」魏千瑜說,顯然她是個對婚禮要求完美的新娘,「我真的沒想到你會來。」

 

他們的交談就到這裡,項言星想,應該不是魏千瑜把喜帖放進她的信箱的。

 

婚禮的過程,項言星沒有很專心,她已經參加了太多場同學、同事的婚禮,平常她還可以以各種招待的身分打發時間,今天她卻是個全職賓客,連接捧花的資格都沒有,她專心吃著很明顯是洪澄澈選擇的菜餚,偶爾跟同桌聊天,不過氣氛使然,大多數的話題都圍繞在他們的喜筵、他們的婚姻和他們的兒女,她也插不上什麼話,在宴席終了的時候,她幾乎是第一個離開的。

 

她在拿喜糖的時候,洪澄澈按住她的手,魏千瑜笑著要她留步合影,她不好意思拒絕,所以照做了。她很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特別這樣要求,也很想知道是誰發出了喜帖,又是為了什麼而那麼做,不過她問不出口。

 

她要踏出大門的時候,一個男人走向她,原先她猜想他是泊車服務員,納悶他為什麼找上沒有使用那項服務的她,當他走進,她認出了他是伴郎之一,他告訴她洪澄澈和魏千瑜希望他留下來,他們有話要跟她說。

 

她知道那是她在等的答案,知道所有的問題,所有的糾結(包括過去那些她或他們逃避的),都能在那段談話中解開。

 

但是她沒有接受他們的邀請,她告訴傳話的伴郎,跟他們說,只要他們,洪澄澈和魏千瑜,高興就好--就是那句話,她終於找到一句很適合給他們的話,洪澄澈和魏千瑜過的是他們的人生,當然是他們幸福快樂就好。

 

然後正式告別所有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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