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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還是會來。」

 

是衣錦還鄉的那一次起飛,空服員檢查了他們的機票--商務艙相鄰,兩張--程風在登機前對她這樣說。

 

既不明理,也不浪漫,這麼一句話,卻多麼合宜地預先說完了他們回國之後接踵而來的風波。

 

在夾雜著方言和美式英文的交談中,他們順著一拍即合的長輩們的意思,定下了親事。

 

她是國會議長的外孫女、國內首府校長的孫女、律師和小兒科醫師的女兒,他是世代單傳的首富之後,長子嫡孫,外祖家也是金融鉅子。兩情相悅,門當戶對,不是天作之合嗎?

 

先成家在立業,修身之後便是齊家,才能治國、平天下。

 

婚後的事情,她不准自己沒事去想,那些過眼雲煙的往事早已結束了。

 

「我們回家吧。」

 

不顧她正在和第三者理論,他攬起她的手,求情似地說了這句話。

 

回家,意味著他的選擇,我們,意味著他的責任。

 

受傷的是兩個被欺騙的女人,不過,終究,只有一個可以躋身配偶欄。

 

他們隔天就離婚了,好聚就不要太不好散,她有她的傲心,被劈腿千萬次,也不會改變。

 

「我還是很喜歡你。」

 

不知道他怎麼有臉說這樣的話,不知道她自己又怎麼有心聽進去了。

 

「你愛過我嗎?」

 

多少人在挽回的時候,在踉蹌的時候,在絕望的谷底吼出這一句質問的話語。

 

「你愛過我嗎?」

 

多少人在選擇的時候,在自衛的時候,在訣別的望夫台上,紅著眼睛,就問了這一句。

 

五個字,一個問號。多少人執迷過的這一句話。

 

謝佩雯就是其一。終於,她,謝佩雯,不可一世的謝佩雯,摔盡了平凡。

 

原來,可憐是人類的最大公約數。

 

「我們求學的時候,我愛你,我們上飛機的時候,我愛你,在長輩面前定下終身的時候,我愛你,拜堂成親的時候,我愛你,蜜月旅行的時候,我愛你,過著夫妻生活的時候,我愛你,你進了SCDP,沒日沒夜工作的時候,我愛你,然後……」

 

不等他先無言,她打斷了他。

 

「既然你愛過我,也還是喜歡我,可不可以抱著我?」

 

他依言做了,她感覺他的顫抖,感覺他的不安,感覺他的浮躁,然後發現,哭了出來,喊著失聲的也有她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對不起…為什麼…對不起…為什麼…對不起…為什麼…對不起…為什麼…對不起…為什麼…對不起…為什麼…對不起…為什麼…

 

戶政事務所一開門,招呼的第一對怨偶就是他們。

 

「程風先生,謝佩雯小姐,這是你們新的身份證。」

 

換了證件,換不了人生,換不了轉眼成為諷刺的柔情蜜意。

 

對不起,解決不了問題的一句話。為什麼,從不值得解答的一道迷。

 

聽說,他馬上就被司徒尚押了去辦結婚手續。她扮了黑臉,成全他的自由。

 

恐怕會是短暫的,大概也不是他最想要的那一種,只是對於程風,謝佩雯給的最後一點成全而已。

 

她原本還要求了,叫王軒琪來作他們離婚的見證人,她也親自為他們的結婚登記作見證。在那些為什麼、對不起、對不起、為什麼之後,也不了了之了。

 

讓專打離婚訴訟的一對冤家學長學姊來處理,省了多少多餘的關心和勸和。

 

木已成舟,誰還能多說什麼?

 

一刀兩斷的,是不知道已經在哪裡回收利用的身分證,是還沒有一個人叫過的「程太太」,是他們不知怎麼地竟得錯得離譜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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